第194章 AlvinCon
他平淡的声音陈述着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如果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布莱克先生,”他仍然能感到那双眼睛的视线,柔和地在他脸上扫动着,“那么为何你告诉我那个你珍惜已久的,南半球的故事呢?”
也许是因为,在那一刻,他发觉了高贵的马尔堡公爵夫人,实际上就跟一个无家可归,无国可忠的间谍一般孤独罢了。
那是他听过的唯一一个,带着那么一点儿慰籍色彩的童话故事,于是他说了出口,也不知是想安慰自己,比起其他学院中那些早就被家庭与童年抛弃的同伴们,他还有一个并不在乎自己存在的母亲;还是为了宽慰那如同笼中鸟般的公爵夫人。
“我不知道,夫人。”
带着一点不必要的惊慌,一连串的道歉从公爵夫人的口中迅速蹦了出来,仿佛她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贵族,而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般。埃尔文那身经百训的耳朵能听得出她是真心的,不仅仅是真情实意地为打扰了自己而感到抱歉,甚至就连那她语气中透出那深深的关切与慰意,也是真诚的,她甚至没有隐瞒听到了自己念诵的事实。
可她为什么要关心自己呢,就连帝国都在眨眼间就毫无缘由地放弃了自己。
埃尔文自嘲地想着,但还是拿出了表面的礼貌。
“谢谢你的关心,公爵夫人,只是您不必为了我而离开。今晚的月色与花园俱都如此美丽,该由您这样懂得欣赏美景的夫人留下享受才是,我才是那个不便打扰您雅兴的粗人。”
尽管看不到树丛下的公爵夫人,埃尔文却在刹那间感到一双眼睛自那些微微颤动的树叶后转了过来,温柔地直视着自己。
“那好吧,布莱克先生。”似乎终于听出了他明显的拒绝之意,公爵夫人低声回答道,他几乎都能透过昏昏的阴影看见那双眼睛落寂地转了回去,“我该回去了。”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埃尔文发觉自己正这么思考着。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活在无爱婚姻中的女人,为着自己在那次铁管边上的会面流露出的一点温情感激不已,希望能在自己身上找到那么一点生活的意义,哪怕是几句索然无味的对白。这种行为,与自己正要做的傻事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不也为着国王陛下曾经转述给自己的几句赞扬,为着一个他从7岁起就被教导要热爱,却从来没热爱过他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即便是遭到了无情的抹杀,即便可能再也看不到蓝色矢车菊绽放在柏林的景色,他不也仍然希望能找到一个理由,而不是选择立刻逃跑,在天涯海角重新开始作为马克西米利安的人生吗?
“你知道吗,布莱克先生,有些哲学家认为,与朋友分担忧伤,是一个能减轻自身悲痛的好主意。而我认为,无论是谁,都不该带着那样深重的哀伤独自走入夜中,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月色与花园俱美的晚上。”
埃尔文的手指仍然拂在那匕首的轮廓上,“您不该如此关心他人,公爵夫人。”他僵硬地说道,“那有时会为您招致不必要的伤害。”
“Well,当我们第一次在那铁管旁相遇的时候,你就告诉了我吸烟是个坏习惯,尽管你给出的理由十分荒谬,但我仍然把那当做是你对我的关心来看,布莱克先生,就像朋友会对彼此做的那样,而我如今也不过是在投桃报李罢了。”
埃尔文按在匕首上的手指禁不住一动,险些又想向大衣口袋中伸去。
“但我们并不是朋友,公爵夫人,我只不过是您聘请来报告南非外交团进度的一个平凡无奇的记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