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暗鬼
手法粗糙吃相难看地足以叫任何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有所不屑。
但不管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徐佩东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宫中看见徐善然。他皱眉问:“你是和风节一起回来的?”如果邵劲一开始就带着所有兵马来保护陛下,也许……“不,就我一个人回来。”徐善然说。
否则换了明德帝的父亲昭誉帝,或者拿个就近的林世宣做例子,这两个人如何会看不出淑妃的装模作样来?她虽口口声声一举一动都表示着自己为九皇子心疼心碎,可从明德帝入了宫殿到现在,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她只顾着在明德帝怀里哭泣,何曾想到叫明德帝赶紧去看看几步之外没有多少时间的九皇子了?
徐佩东愣了一下,脸色很快就变得不太好看了:“风节是不是看我们家——”
淑妃不愧是近期最得明德帝喜欢的宠妃,她说的虽然不是最美妙最动听的话语,却绝对是最能打动明德帝的话语——正如她做的绝非真正聪明人所作出的漂亮的事情,但同样这事情的做法最能挠到明德帝的内心深处。
这个时候是明德帝放松并想自己事情的时候,任是哪一个家伙,都不会不长眼地上前打扰明德帝。
而就在明德帝因为窗外不知名太监的说话声发火的时候,徐善然也宫中见着了自己的父亲。
明德帝有抽烟的习惯,还习惯在抽烟的时候来来回回的散步。
一别经年,徐佩东与过去并未有太大的差别,只是鬓角的星星点点证明着岁月的威力,也证明着这一段日子来徐佩东所受到的压力。
淑妃出去给明德帝做小食吃,淑妃宫里头的宫人也没有像木头一样呆站在原地不说话。实际上淑妃最近受宠,明德帝来得多了,这些知微宫中的宫人早把怎么伺候皇帝给摸得门清,此刻就有最机灵最得脸的宫女上前,殷勤地为明德帝点上水烟。
“并不是。”徐善然摇摇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风节将他原本从京中带走的一百亲卫都交给我带回来了。”
这个时代是传统的以夫为天的时代,但是又有多少聪明的女人,能将老生常谈的“你是我的夫君,是家里的顶梁柱”、“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在我眼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这类通俗的道理说得如此婉转柔媚呢?
徐佩东又愣了一下,接着他才明白自己女儿到底说了什么东西,他简直不可置信:“糊涂!你怎么可以将你的丈夫丢在千里之外,自己在这种时候跑回家中?”这要放在任何一个勋贵或者书香的门第,都是要和离被休弃的节奏啊!
这句话说完了,淑妃并不多留,带着宫人往知微宫的厨房走去,将这宫殿的寝室留给明德帝细细咀嚼着刚才那句话。
他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看着跪坐在对面的徐善然,心中实在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只化为一声长长地叹息:“……都已经去了西北了,都拥兵自重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回来做什么啊!”
一个粗鄙做作,一个寡廉鲜耻,这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徐善然轻声问:“若我不回来,父亲是不是打算和祖父建言,将我逐出族谱,也好叫京中的湛国公府与西北的邵总兵划清界限,介时不管京中出现了什么样的局势,风节与我,就不必再因为你们而陷入了被动之中?”
而最妙的是,明德帝也非一点都不知道淑妃的这种小心思小手段,可他恰恰好乐意被这样奉承着,崇拜着,被其他女人各耍心机各施手段地拱围着。
徐佩东不语。他确实曾经与老国公说起这件事。他说起这件事时,一半是因为作为传统的文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女婿与朝廷对着干,这是身为公心的一半;但除了这样的忠君思想之外,徐佩东也是一个学生的老师,一个女儿的父亲,时局糜烂自此,明德帝自己上位的猫腻就多得数不清,所以剩下的另一半心里,他也未尝不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