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完）

远远看去，宣武的士兵们虽然衣衫褴褛，不如来时整洁，但一个二个扬眉吐气，气势如虹。边关城墙上，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等着夫君归来。还有守望孩子归来的老妇，无一不是洋溢着笑脸。

宋昱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实在没有什么笑脸。

玲珑也懒得理他，穿着一身素服，回了自己营帐，自顾自地给卓毅守丧。

而她的营帐对面，龙成谨已经一个月没有出来过了。

他谁都不见。

宋昱看到兄妹俩这幅模样，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可是也没觉得有内疚感。

一个月后。

在卓毅和黄兆两员大将双双陨落之后，军中着实沉寂了一阵子。他们的难过当然不是为了寂寂无名的卓毅，想念卓毅的只有当晚见过他神武英姿的人，以及平时与他朝夕相对的战友，其中以玲珑和龙成谨为最。

自从得知蒲桃没有回来，龙成谨几乎就没有说过话。玲珑公主则纠缠宋昱，让他把卓毅救回来，但宋昱除了任她打骂，旁的什么都做不了。

龙成谨派去寻找蒲桃的黄兆始终没有回来，大家都知道，死亡沙漠里，人烟罕至，他们都已是凶多吉少。

阴云笼罩在每一个士兵的头顶，直到前线突然传来敌方退兵的消息。

他是为了宣武国的千秋大计着想，他做的没有错。等时间过了，龙成谨自然就会忘了蒲桃这一个小插曲。

直到他接到了一个消息。

有探子来报，敌军可汗不是死于第一次刺杀时的并发症，而是经历了实打实的第二次刺杀。

第二次刺杀来势凶猛，比第一次更加精准，可汗几乎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就一命呜呼。几个宗族子弟互相指责，认为此事是对方所为，北狄皇族为了将影响降低到最小，除了亲近之人，甚少知晓。消息传到宋昱这里时，大军已经班师回朝。

大军到达边关那一日，蒲桃刚好赶上了他们的一个尾巴。

北狄可汗遇刺身亡，他年轻又没有继承人，几个宗族子弟为争夺皇位内讧不已。但他们到底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匹夫，毫无当王的潜质。北狄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成为宣武的忧患。大战不战而捷，消息传到太平府，举国同庆。

宋昱因奇袭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几乎与祖父的威名齐平。

封侯拜将的诏书下达的时候，宋昱脸上却看不见笑脸。

“这不是你一直的心之所愿么？怎么这会儿不开心了？踩着黄兆他们的尸体上位，你良心能安吗？”玲珑注意到宋昱的表情忍不住就想揶揄他。只因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对他没有派出大军营救卓毅而有气，歹着机会就要刺他几句，丝毫也不记得自己与卓毅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但宋昱从来不对玲珑甩脸色，只是温和地摇了摇头，说：“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