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闯

点卯的时间快到了，衙门里已经人来人往，结果看见他，众人都愣住了。颂银才明白他的用意，原来他是存着心的，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这样的月色，人心都浸得拾掳不起来了。她动了动身子，他轻轻抽口气。她嗯了声，“怎么了？”坐得不太舒称，探手摸了下，“这么硬的香囊？我给你做了一套葫芦活计，在值房里搁着呢，明儿给你送去。”细掂量再三，好像不太对劲，猛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放开了，“这个……”

她有什么好？她问过自己很多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无非能吃苦一点，比别的娇姑娘更耐摔打些，被上司们粗声大嗓地呵斥，脸皮厚，顶得住罢了。若说容实没见过世面瞧上她，还情有可原，豫亲王是为什么呢？起先把她当瓦砾，就因为容实接了手，忽然顿悟，想把她抢回来么？

她轻抚他的脊背，“我也爱你。”

关于这个问题，连她阿玛都想不明白，只是一味的责怪她，“你怎么能留人过夜？像个什么话？昨儿是他大婚啊，满朝文武都上他府里去了。起先人还在，后来喝着喝着就不见了。个个伸舌偷笑，说王爷等不及，和福晋敦伦去了。谁知道……怎么上了你的炕？你打算怎么和人解释？”

容实道：“家里人口少，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倒比她兄弟靠谱些，老太太常夸她用心、有成算。”

他把她的手压住了，语不成调，“要糊了。”

她哦了声，瞧他并不当回事，也不便多说什么。

她羞得无地自容，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其实多少也知道一点。他是对她动情了，动情才会如饥似渴。她有些怯懦，壮了胆儿又摸一下，“等成亲了……”

紫禁城上空的月亮似乎比别处更大更圆似的，两个人仰在那里看景说话，回到值房时已近三更了。颂银满以为那人已经走了，谁知到炕沿上一触，触到他的手，他呼吸匀停，竟在她炕上睡着了。

他笑着说：“何止喜欢，是爱。”

颂银哭得眼睛都红了，“您怎么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上了我的炕？我夜里压根儿没在值房睡，能算在我头上吗？他来我愿意吗？我轰他来着，可人家连正眼都不瞧我。”

她咕哝了声，“你说好了来的，我自然当回事。”她画他的眉，“二哥，你喜不喜欢我？”

述明大叹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话是白撂在人家嘴里的。我知道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外头人怎么说？”

他嗯了声，“从心一路往下，直达这里。”

她骇得寒毛乍立，怎么唤他他都不理睬她，她束手无策，实在没办法，只得上衙门里过夜。

颂银在黑暗里烧得两颊滚烫，“着急的是这里？”

许是太乏累了，再三提醒自己四更的时候去叫他，谁知一睁眼，天光已经大亮了。她吓得一蹦三尺高，急急忙忙回值房，还没到门前就看见他佯佯出来，打着哈欠卷着袖子，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他扭捏道：“以前早上有这毛病，一醒就直撅撅的。现在时间没个定规了，看见你也会这样，它认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