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做冷欺花
锦书努了努嘴,“你瞧瞧前后的护军,要是有女鬼,也得先掐死他们再说。”又摇头道,“你呀,亏得还是个姑姑!在我面前说没什么,只怕别人跟前也管不住嘴,到时候要出岔子。”
苓子吐了吐舌头,“这里又没有别人,怕什么?咱们一味地小心谨慎,只两个人的时候也不许说么?”
苓子笑道:“真真该换个个儿,你做师傅我做徒弟才对。这两天我瞧你练得也差不多了,明儿再做一遍给我看看,要没什么,后儿就当差吧。我下月出去了,你早点上了手,我走得也安稳。”
锦书吓了一跳,想起张太监早上说的事,霎时背上发冷。下意识回头看一眼,捂着胸口道:“你哪里听来的混话,怪吓人的!宫里不比别的地方,叫别人听见了回禀上去,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锦书听了大皱其眉,这丫头口没遮拦,大过年的也没个忌讳,便啐道:“今早就该拿手纸给你擦擦,满嘴跑骆驼!什么走得安稳,我要是你爹,准给你一顿好打。”
家宴照例摆在体和殿,体和殿在翊坤宫的后头,是个前后开门的穿堂殿。锦书和苓子先行,要赶在开席之前将太皇太后的用度布置好。两人走在储秀宫通往翊坤宫的夹道里,宫墙高高的,羊角灯昏暗的光摇曳着,苓子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听说这条道上有专掐脖子的女鬼。”
苓子挠挠头皮,“说顺了嘴,一时就没把门的了。”
锦书低头一叹,“大概是我命里该的,逃不过也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锦书掩着嘴笑,顿了顿又问:“今儿会亲谁来的?”
春荣拧起眉头道:“我瞧着不太好,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个打算法,要是真拨到坤宁宫去,恐怕没什么活路了。”
苓子竟然红了脸,老大的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答:“没谁,就我爹和弟弟。”
锦书迟迟看着春荣,想起皇后的话,脑仁里只觉嘈杂,灰心道:“皇后要求老佛爷把我调到坤宁宫当差去,我这会儿就像判了斩监候的犯人,提心吊胆地准备出红差呢。”
“还骗我?”锦书抱着软垫跨过夹道上的门槛,边笑道,“单家里人来,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是不是他也来了?”
锦书嗯了声,站在月牙桌前兀自发怔。春荣方觉得她脸色有异,拉她到一边低声问:“这是怎么了?皇后可是说了什么?”
那个“他”自然是指苓子家里定了亲的人,头回见女婿,害臊是正常的。照这架势看,苓子对姑爷也相当满意。果然她拿手背贴了贴脸,扭捏道:“他知道今儿家里人要来瞧我,特意在值上告了假跟着一道来的。”
春荣掀起窗屉上的帘子往外看,扭头问她:“皇后走了?”
锦书一辈子没和外人打过交好奇地追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锦书挎下肩深吸了两口气,冷风吹得她打颤。定了定神,忙搓着手快步走进了听差房里。
苓子垂眼道:“还能怎么样,没顶子,就和宫门上的护军一个样。”
滴水下侍立的女官送了狐裘暖兜来,替换下手炉让她拢手,皇后不再说什么,沿着廊庑缓缓往东偏殿去了。
锦书道:“你心气儿也别高,他在皇子们身边伺候着,顶子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你和他说上话了吗?人好不好?”
“娘娘说得极是。”锦书躬身应承,视线落在皇后赤色的荷花底鞋上。那鞋头流苏衬着廊下皑皑白雪,红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