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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璞心头一颤,他本想说,他并不怕上官惊鸿怎么处置他,听到她的话,他顿时做了决断:不告诉她。她是爱他的,她怕上官惊鸿会杀他,是以,她必定会答应他!
多年以后,他成为最高的执法者,第一宗案件,便是亲手处决了他母.亲后来的丈夫,将他母.亲逼进庵堂永伴青灯。
他冷笑着问,眼里的墨色愈浓,咿咿呀呀看不清。
在他心里,也许除了母.亲一样永世守在庵堂的清苓,其他女子,他都不喜。
“我不是樊如素,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将她箍的紧紧死死的,她感觉到他的怒意,仍是笑道:“你想娶我不过是因为你永远都不可能娶清姐。我就像你廉价的墨砚一样,你本就有珍贵好墨,自是不会去用廉墨,可突然有一天,你却发现廉墨也会被人拿来用,你便不愿意了。因为你认为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宗璞,何苦?”
她知道,宗璞素来骄傲,甚至比她两个哥哥都骄傲上几分。
茛用只细小的碧玉葫芦装了些酒,连着零嘴带来,都是给她的。
因为哥哥们有生来便被赋予的权力和身份,他少时却什么都没有。
他舍不得。
他父亲家对他母.亲家有恩,双方长辈订下婚约,他母.亲却另有所爱,求他父亲毁去婚约,他父亲深爱他母.亲,只是不肯,他母亲自此恨极了他父.亲一家。婚后数年,她母.亲曾经的恋人掌了地方权力,设计将他父亲一家打入牢狱,后娶了他母.亲。
宗璞的眼眸像一只打翻了的墨砚,浓浓的漾着什么,好似濯着抹水色,只有那痛怒的情绪是分明的。
冬凝知道,她在对翘楚说出随之离开的时候已拿定主意。
冬凝一惊睁眼,眼前的人,那俊逸严正的容颜是宗璞,不是樊如素。酒气让她产生了错觉,樊如素喝酒,宗璞不怎么喝的。
宗璞一句“不是”几乎便要脱口而出,却教冬凝轻声打断,“你扶我一下,咱们过去惊鸿哥哥那边,我告诉你答案。宗璞,你不知道,那时我真的很喜欢你。现在,我也不会让惊鸿哥哥伤你的。”
手一下被握得生疼。
宗璞其实想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却恍觉话说错了,即便上官惊鸿他们不在,他也不会再对她怎么样了。
都说虎毒不食儿,他并不为她母.亲所爱,可哪怕他父亲怎样求他母.亲,他还是被一道投入了牢狱。
她下意识向背后的树桩靠去,宗璞的冷冽不知怎么蓦然消失,猛地握住她的肩,将手垫到她背脊和树干之间,“别蹭了,不痛吗!你不必怕我,你哥哥他们就在那边,我……”
他是囚犯的儿子,也是囚犯,他父亲、祖父祖.母都死在牢里。
冬凝虽会武功,但此时无力抵御,身.体深处又有着对这个人的恐惧,方才在竹屋,隔着沈清苓,这种战栗的感觉还没有那么清晰,现在却像针扎在心上,都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