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第164节
谢澜安一直不让自己去想第二种可能。
可她确信,胤奚在砍下褚豹脑袋的那一刻,已经想清楚了这样做的后果。这便是他打的主意,他选择将不义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谢家起事,可以说是被胤奚那一刀推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先发制人;她在金陵的行事若出现意外,受人诘难,又可以将罪过全推到他这个抗旨嗜杀的人身上。
这个聪明又放肆的家伙,自顾自做了她的挡箭牌。
从没问过她同意了没有?
兵部尚书忽然坐立难安起来,因为谢澜安并未如他所料那般,动怒或掩饰。一个人只要还能被人激起情绪,便还有隙可乘,可这个绝色女郎周身散发出的只有超乎寻常的冷静。
谢澜安沉了眸色,抬眼看向他。
刚端起茶盏想润润喉的百里归月闻听此言,叹息着把瓷盏放了回去。
她们这些近身的人,都知女君近日在等北边的消息,心情莫测,轻易不敢提那个名字。这位尚书是个有胆的,敢触逆鳞。
“下官不解,褚少将军无文书定罪,胤郎君私加虐杀,是为何故?我还记得陛下已点了胤状元为竟陵参军,他却不遵圣谕,迟不赴任,又是否论罪?
“还有,大司马今也擅自出扬州向北,而谢刺史的兵马调动……恕下官愚昧,倒看不懂了,其中缘由还望丞相明示。”
令人屏息的平静之下,隐藏的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
兵部长官只见到谢澜安心平气和,一时便忘了先丞相是如何死的,皇帝又是如何败的。
冷汗浃背的兵部尚书正欲站起,朱御史打哈哈圆场:“说着粮草的事——”
“青州之役,褚豹拖延战机,致使青州守备军伤亡惨重,依军法本应问斩。”百里归月不失圆转地接过话,因果讲得明白,“只是当时被大司马徇私保下,因而搁置,胤奚斩他,是循国法而非动私刑。”
谢澜安漆黑的眼眸盯着兵部尚书,慢慢捻开扇骨:“至于大司马,陛下病前曾与我密言,疑惮大司马有篡位之心,设计暗杀之。所以无论胤参军的行动,还是荆州兵马调动,皆是按陛下密令行事而已。”
谢澜安把扇不语,以她的座位为中心,周遭空气无形凝冷。
底下人看她的脸色行事,又暗戳戳想摸清她的脉,这一点谢澜安不意外。她被触起的思绪,是还未有回信的北方战场,以及叔父派兵去泗阳接应,没有明说却显而易见的两重含义。
要么,胤奚已打败了褚啸崖,顺利与援军会合回京。北府群龙无首,正好扶植褚盘接掌军队。
要么,便是胤奚不敌……那荆州军必须围杀活下来的褚啸崖,确保这头被惹怒的雄狮不会再回过头反咬。
可是褚啸崖若还活着,便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