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神经病?叫我?
玩手机玩到快睡着的人终于清醒了,季潜刷的一下将手机揣进包里,目光由下自上,似笑非笑地瞧着季东饶,半晌才语气诚恳地说:“父亲说得对,我一个神经病,自然比不得妹妹通透伶俐,况且众位长辈也都知道,我最疼爱的就是云云这个亲妹,既然是妹妹想要,又是父亲的意思,那我做哥哥的,将这份家业拱手相让又如何?”
季唯则不是没脑子,他也不是追求清静不为名利的艺术家,天上掉下的馅饼谁不想捡?他当然也希望能够什么都不用做就从老爷子那里得到继承权,也想跟季潜一样无端得到季薄川的“馈赠”,只是他更明白:什么东西能抢,并且能抢得到,而有些东西自己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半点触碰不得。
顾绾宁便是后者,季唯则深知,时至今日,自己即使费尽心机也不可能再与她产生半点交集。
季唯则还恍惚想起五年前,那时候他执意要跟顾绾宁结婚,家里极力反对,老爷子老太太气得病都犯了好几次,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一时脑热,竟然去找了季薄川,告诉自己的兄长他与绾宁是怎样的相爱,自己是怎样的非卿不取,可是却只得到那个男人冷冷的只言片语。
唯则,你跟顾绾宁不配——季薄川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
季唯则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季薄川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就跟此刻他在谈判桌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冷蔑到不可一世,却又嚣张地一锤定音,不容许任何反驳,完全明确地宣告结局,你可以选择的答案只有两个:接受,被迫接受。
本就足够冷沉的气氛被季潜这样冷不防地一搅,愈发混乱不堪,起初原本还有几人看好他接任,可是现在见他这副完全街头混混的模样,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竟敢动起手来,拎杯子就砸人,还是对自己的后母,几名想支持他长辈纷纷不由自主摇了摇头,闭了嘴不再吭声。
季薄川环视一圈渐渐开始小声议论的众人,想到顾绾宁,他心思压根不在状态,第二次沉声道:“既然各位没有再发言,那就表示对我的私事不感兴趣了,如此的话,请以后多多协助小潜,他年纪小,处理生意往来必定不够各位纯熟,希望大家多担待。”
话是这么说得体恤,可也只有当事人才听得出来,他根本半点诚意都无,反而有蓄意鼓动桌上几位野心家的意思。
摆明了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挑事。
季潜凉凉地瞥了季薄川一眼,似乎早料到了季薄川会来这么一下,他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悠悠地收起了手机,清凉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对众人道:“交待完了吗?交代完了大家就散了吧,我下午还约了人,没时间陪各位长辈饮凉茶水。”
季唯则此刻能看得清,知道季薄川是有备而来,他不想留下做无用功,平白给那个男人当跳梁小丑,像桌上大多数人一样,像他们一辈子精于算计的父亲一样,用滑稽的表演来取悦一个沉默的变态——对,就是变态,季唯则心中就是这么看自己兄长的,对季薄川,他恨到了极致。
季唯则恨季薄川,恨季薄川当初信誓旦旦说出他跟绾宁不合适,而自己却还愚蠢地反驳,反驳绾宁并非贪慕富贵,说绾宁绝对没有配不上季家,没有配不上自己——直到后来,季薄川与顾绾宁相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季唯则终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看清季薄川目光中常年被隐藏的情愫,对顾绾宁引而不发的情愫。
那一刻,季唯则恍然大悟,多年前季薄川话中的意思,不是顾绾宁配不上他,而是他配不上顾绾宁,季家配不上顾绾宁。
季唯则的离开,并没有丝毫起到示范作用,季东饶终于不再稳坐如钟,刚要继续发难,季薄川却已经没给他机会:“爸,您和叔伯们都一把年纪,该是歇息养老的时候了,以后就别再插手集团的事徒增烦恼,集团要发展壮大,需要的是年轻的新鲜血液,我觉得小潜就很好。”
季东饶当场拍案而起,终于彻底与他撕破了脸:“就算你现在要撒手不管,就算你要让我们这群老家伙退下来,好,我也成全你!但那也是云云接管集团更合适,总不能由着一个神经病胡来!”
季潜一句话说完,桌上大多数人脸都黑了,季薄川依旧面无表情不吭声,似乎默许了他的胡闹,脸上的不耐烦倒是与季潜如出一辙。
不过显然有人不会这么罢手,譬如他们那位早已经脸黑如墨的父亲。
“你们闹得太过火了。”季东饶冷冷地瞥了眼对面唱双簧一般的两儿子,总算不再推人出来当炮筒,自己开了尊口:“家业不是儿戏,也不是随便谁说让就让、说接手就能接手的。”
他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当家人的气势犹在。
“爸,我对什么资产继承权都没兴趣,你们慢慢谈吧,我手上还有点事,失陪了。”一片严肃到冷寒的沉寂中,最先看清楚形势的,竟然是从头到尾都没吭声的季唯则,他比起几个月前似乎清瘦了很多,却依然一派温文公子好模样,说完今天的唯一一句话之后,季唯则干净利落地起身就离开,全然没多瞧一眼自己父亲难看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