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陪领袖跳舞
我们几个女文工团员坐在软垫靠背椅上等候:老同志轻松随便、新同志紧张新奇。七点刚过,团员们起一阵骚动。不知谁轻轻叫了一声:“朱老总!
朱德委员长首先来到,步子迈得大而有力,根本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他挺胸昂首,腰背挺直,一举一动都保持着军人的风采。老同志迎上去,把我们几位新同志介绍给朱德委员长及同来的康克清同志。
“小王,王学文同志。老同志介绍我。
“晤,小王。好,你好。”朱德朝我伸出手。我用两只手握住他的一只手。那只手很大,手背上已经出现一些老年斑。不过,他握力很大,抓枪似的,我差点叫喊疼。
乐曲响起来了,朱德委员长开始跳舞。
知道你要来采访,郭副团长跟我打了招呼。排练正忙,我也没来得及认真准备。就照你说的.想到哪儿讲到哪儿吧。
1959年,我刚满十二岁,参军进了空政文工团,在学员班学舞蹈。1963年4月的一天,政治助理老吴同志找我谈话,说让我去中南海出任务,陪中央首长跳舞。
谈话后。一位经常去中南海出任务的老同志咬着我耳朵说:“小工,这回你可以见到毛主席了!
“真的?”我叫出产,马上又捂住嘴,不知是怕泄密还是怕心从喉咙里蹦出来。我简直高兴晕了。
事后才知道,组织上从我们学员班十二名女孩子中选了五名去中南海出任务,是经过严格政治审查的。那时讲阶级出身,要查几代;个人表现也要查,政治思想要求可靠。
朱德跳舞也保持了军人的神姿。他不跳错步不跳花样,而是准确地踩着乐点迈大步,像军人走队列一般。他不是跳一场换一个舞伴,付是走一圈就换一个舞伴。我们女团员们排成一队,他又步子大,一支曲子跳下来,能换十来次舞伴。
轮到我时,我的感觉不是陪总司令跳舞,而是陪总司令出操。总司令始终挺胸抬头,既不说话,也不左顾右盼。当我追随总司令拼命迈着大步时,眼前总像晃动着一张照片,那是总司令检阅出征将士的照片
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次过年,朱德高兴了,忽然跳出错步,跳出了花样儿。于是我才明白,总司令很会跳舞,只是含而不露罢了。领袖们跳舞是为了运动,朱德尤其是这样。戎马一生,唯有走出军人的步伐才能使他身体和精神得到最好的运动和休息。
以后接触多了,我发现朱德不但是名严格的军人,是一位宽厚大度德高望重的领袖,而且是一个有血有肉富于感情的普通人。
一次。跳舞中间休息。两名文工团员为总司令表演枪杆词。这是充分体现军人气质的对口词,在六十年代很时兴。表演者一句赶一句,每句配以钢铁一样坚硬利落的动作,最伯对口中间打结。表演中。一位团员忽然忘了词。对方说:“枪!她本该说:“战士的武装”她忘了,接不上词。为了不中断对口,便跟着重复一遍对方的动作,也问一声:“枪!”对方见她忘了词,只好重喊一遍:“枪!她仍然没扭起词。只好又跟着喊一声:“枪!就这样重复同一个动作同一声“枪!”重复了四五遍。重复得手脚发僵,头上冒汗,两眼发潮,别提多紧张、多尴尬、多狼狈了。我忍俊不住,扑哧笑出声。老同志来不及责怪我,朱德已经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周围的女团员都放声大笑。两名表演者立刻摆脱了紧张狼狈,索性捂住肚子格格地笑成一团。总司令的笑声太富感染力了,直笑得前仰后合,还不时擦着笑湿的眼睛。
我们是每星期三、星期六去中南海,穿便服。我没有便服,向老同志借了一件凡尔丁的夹克衣。
当时空政文工团在灯市口同梧夹道七号,据说过去是曹汝霖七姨太的公馆。我们去中南海出任务的女文工团员一吃过晚饭就聚在院子里。六点多钟,中南海开来一辆吉姆车,我们七八个女团员挤挤挨挨坐进去,由北海那边驶入中南海。
车停在一栋建筑的门口。我们脚步轻盈匆促地走过一条长廊,看到一大扇敞开的红门,门额上写有”春藕斋”这里就是我们陪领袖跳舞的地方。不久我便得知,来这里跳舞的有毛泽东。刘少奇和朱德。周恩来除过年过节,平日不来。平日他和国务院其他领导同志在紫光阁跳。
走进春藕斋的红门.是脱挂衣帽的门厅。再进一道门便是春藕斋舞厅。舞厅是打蜡地板地,四周墙壁很高,上半截是木头雕花的板墙,下半截用缎子围贴,中间隔嵌一圈红木棱。舞厅摆有六张大沙发和许多软垫靠背椅,椅套是米黄色卡其布。靠门有两个简易沙发,来的次数多了,我发现王光美喜欢坐那里,江青也常朝那儿坐。
舞厅右角有个小舞台,平时空闲,跳舞只用录音机放乐伴奏。到了节日.才有乐队登上小舞台伴奏。舞厅后门通向室外舞场,花瓷砖地,有个荷花池,夏日天热可以在室外跳舞。舞厅左侧还有一条尤廊相通。后来我发现,毛泽东总是从那里走来舞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