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六章
34.夜饮
苏子昂看完两部片子,是深夜11点30分,他口干舌燥,一颗心还在狂跳,欲冲出体外。他端过凉茶一饮而尽。他重新聚拢跑散的理智,驱除残余冲动,身心渐渐歇息了。于是,他有了从未有过的尖刻意识,还有分裂感。
电话铃响,估计是周兴春,苏子昂不舒服。
“老兄,片子审查完了,我给你掐着表呢,估计你也该完了。哈哈哈,需要放松吗?”苏子昂含混地应付一句。周兴春又说:“到我宿舍来吗,有酒。”
周兴春哧地扯开黑皮包拉链,链条在半道上卡住了。他说:“咬住了。”朝前拽拽,再往后猛一扯,皮包彻底张开。他又说:“咬不住。”言语动作中制造出神秘气氛。
周兴春先拿出两盒录像片,在掌中掂着道:“第四代武打,港台合拍,打疯了。”又拿出两部掂着,“超级警匪片,大动作硬功夫,听讲还是纪实的。”最后拿出两部,声音放低,“看过没有?”
“什么片子?”
周兴春诡笑不语,仿佛在刺探苏子昂是否诚实。苏子昂窘迫了:“没看过……只听人说过。”
“要是真没看过,还是值得一看的,否则怎知道人是怎么回事。”周兴春从苏子昂不老练的神态中确信他没看过,“想不想看?”
周兴春在小圆桌上摆了两听开盖的罐头,另有几碟鱼干虾片之类。他从墙角翻出一瓶泸州老窑。启开瓶盖,醇香味涌出来,他叫声好,赶紧脱掉西装,斟满两杯,近似痛苦地叹息一声,道:“单身汉的周末,干啦!”
两人各尽一杯,嚼些小菜,暂且无话,显得从容淡泊。酒是酒,菜是菜,滋味是滋味,难得的静默。谁也没因为冷场而硬寻些话来说,像一对谈累了的、相契至极的老战友,慢酌浅饮,享受着某种说不清的情趣。两人谁也没觉得,正是那两部片子使他们有了更多的信任和默契,再没有砥砺机锋卖弄敏锐的欲望了。甚至懒得洞察对方了,复归于自然相处。
周兴春直着脖子让一口酒滚下腹去又让酒气冲上来粗叹着道:“情况严重吧。我团处在沿海开发区,乱七八糟的东西防不胜防。别说干部战士,我要烂,也早就烂了。八五八书房妈的我就是出污泥而不染。说个例子你听,上午我们从市面上过,拐角有个‘OK发屋’,有印象吗?没印象,是啊,那条街有十六家发屋,奇怪为什么那么多吧。听我说,‘OK发屋’是我的点,每次理发,老板从不收我的钱,我是本地最高驻军长官嘛。店里有个招待员,女的,未婚,看上去是个少妇了,长得相当漂亮。她怎么向我献媚我也不越雷池一步,但我还照旧去那家店理发,我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周兴春羞愧地摇摇头。
苏子昂道:“你喜欢她,又厌恶她。不过喜欢的成分多些,你控制住了自己。”
“终于让我料到了,她是卖淫的。今年春节前夕,县公安局突然搜捕,光那一条街就抓出十开个,其中有她。在审讯中,别的女人都供出嫖客姓名,唯独她不招供,挺有骨气。公安局长是我朋友,暗中告诉我,据他们掌握,‘这女人的嫖客当中有我们现役军人,不供就不供吧,也好为解放军维护形象,你可得感谢我。
“哦,当然想看一下。”
“襟怀坦白嘛。锁上门,你一个看,别让任何人进来。有急事我会挂电话给你。”周兴春说罢,满意地走了。
苏子昂想说句谢谢,又说不出口,周兴春对他太信任了,而且一点不俗。他先抓过两部没片名的片子,明明有片名嘛;一部是《春节联欢会》,一部是《青春是军营闪光》,片盒还是簇新的。他猜是洗掉重录的,脊背一片冰凉,太骇人了。他把这两部放到电视机后头,用张《参考消息》盖住它们。又想,有什么可怕的,还藏。他先拿一部警匪片看,让自己沉住气,那两部最后看,而且只看一部就够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多看也是重复。
警匪片阵容不凡,片头的演职员表遥无止尽,苏子昂乘机解手泡茶,归座后半天定不下神。终于骂了一句,跳起退出警匪片,从《参考消息》下面摸出一部塞进去,惊愕地盯住那一堆蠕动的躯体,听着夹杂着外语的纵情嗥叫,被窒息了。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