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桃树下难分难舍的,想不到不只一对。
“喂。”宝音抱着个包袱,叫住约她到城墙上,却只是看着远方的某个闷骚黄鼠狼。
经过了一年,去年植下的山桃树在宝音领着一群下人的照料下,几乎都存活了下来。狼城的子民第一次见到山桃树开花的美景,常常携家带眷的,入夜也要点上一盏蜡烛或油灯,坐在自家屋檐外赏花呢!月夜下的桃花别有一番冷艳美感。
有了成功的前例,今年初春,霜堡内也植满一株株山桃树。初春正是最合适的栽种时节,让人都开始期待明年这座总是给人阳刚严肃印象的堡垒,会变成什么样的面貌。
城里的老老少少,也渐渐习惯城主夫妇夜里牵着手出门散步了。想想一年前都还装作不想搭理对方呢!现在可老实了吧。人家说先齐家而后治国,看着城主夫妻恩爱的模样,还有他们兄弟英明的领导,狼城的百姓一点也感觉不到乱世即将到来,他们相信美好的世代会一直持续下去。
围绕着这座西域最强悍之城的山桃花,姿态奔放的桃枝像倔傲的美人打翻了胭脂,一片片红粉芳霏,远看却轻似梦,薄如雾,真难想象一年前这阳刚到丝毫没有点缀的山城是多么了无生趣!
就像那西域第一美人令恶名昭彰的狼城浪子收了心,专宠她一人一样啊!这片美景应当世世代代地流传下去。
然而他们这对师姊弟初进宫,看轻了政治的黑暗与战争的残酷,怎知多年后,他们得为自己今日的轻率,付出惨痛的代价
战争一触即发,皇帝的征召令也送到狼城。
吉雅真没想到,原以为就此能换来的和平安定,竟然这么短暂。
辛别月的手经过一年已经痊愈,后遗症却是只要一使力便会抽痛。吉雅听从大夫和丈夫拳法师父的指示,每夜以温水为他浸泡按摩,她把每一个穴位和推拿的方法再三研究,夫妻俩总在这时说说白日忙于公务的心得。
当然,要这男人开口主动倾诉,绝对是痴心妄想。吉雅发现辛别月认为男人的事,不必让女人家操心,所以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而让她欣慰的是他向来会专心听她说说关于霜堡内务的大小事,知道他忙,所以她总是挑些轻松逗趣的话题讲。
“我会吃完你做的酸梅腌桃子再走。”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抚,他辛别月这辈子可从没安慰过人,想出这种话已经是极限!
吉雅整颗心因为他这句话而沉甸甸,怎能算安抚,她握住他的手,贴向她肚子“这战事会持续多久呢?你来不来得及回来看孩子出世?”她不想埋怨或无理取闹,只是眼眶仍是泛红。
辛别月明显地一愣,动作几乎僵住,再也无法忽略妻子泛红的眼眶,他困难地咽着唾沫,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将吉雅抱进怀里,好像怕她受风寒那般,拉起披风包住她。
其实向来他都是自己默默挡在上风处,但现在他学乖了,不会没事冷嘲热讽笑她太娇弱。保护自己的女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他保证。
而且有时说着说着,他也比较愿意说说他工作上的琐事了呢!
其实吉雅对皇帝的征召令始终耿耿于怀,再加上偏巧在这个时机,说她自私也罢,她真不希望丈夫离开狼城,但偏偏就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漫无目的地聊着。她把他的手擦干“我给你缝了手套,用了油布和黑牛皮,你要戴戴看吗?”她发现丈夫受伤的右手在入冬时碰到冰水容易刺痛,这手套不只能保暖防风,也能够防水。
辛别月没说什么,让妻子替他把右手套上手套。“我照着皮匠师父的作法,手掌和手指处理过,不会妨碍你做事。”吉雅比较担心这大男人爱面子,不肯戴上它。
辛别月只是笑了笑“很合手。”
见丈夫愿意戴着,吉雅放心了,虽然安慰,却仍然笑不开怀。辛别月只当是皇帝的召集令让她担忧,便道“我们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