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陆静深。”那东方男人回答。“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我是杜玛莉的外甥。”
威廉华森一听见他名字,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他赶紧掏出保全钥匙卡打开艺廊的门。“外面天冷,请进来坐吧!”
每一想起,宁海就觉得自己很没种。他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说了爱她,她却吓得逃走。当她提着简单的行李,拿着机票上了飞机时,才猛然意识到这种行为简直跟个胆小表没两样!她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追根究柢,她原来,竟不敢相信他会爱她,只因她不确定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爱。
她是单亲家庭出身的孩子,父亲在她十二岁那年出车祸过世,往后四年,她在不同的寄养家庭间流浪,虽然那时认识了简行楷,多了一份没有血缘关系的手足之情,然而当时他们都太年少,无法照应对方长期欠缺安全感的心灵。
简行楷甚至比她更定不下来,离开寄养家庭后,听说他到处旅行,却从不曾在同一个地方长期停驻。而她的幸运时刻,则出现在她十六岁那年,她参加政府主办的出国打工旅游,在异乡一条长街上遇见了玛莉从此心头上才有了一副恒指南的指针,无论漂流再远都会忍不住回望。
初初逃离陆静深的身边,那种心慌意乱的心情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却依旧无法冷静面对。光是流浪已经无法阻止她耽溺在爱与不爱的纠缠里,她需要做点什么正经事才好,正好刚刚辞去工作,加入无国界自由记者组织的谭杰诺来了消息,于是她答应了。
这一年有个极寒冷的冬天,欧洲到处都传来暴风雪带来的灾情。
十二月底。
开启网路通讯,再次接到谭杰诺的讯息时,宁海吓了一跳。
“你不是在东南亚?”怎么突然一阵子没消息后,如今他人居然在非洲?害她还为他担心了好一阵子。
谭杰诺不好意思地解释了原因,宁海这才知道,原来当时他是被列入黑名单,给m国的军政府驱逐出境了。回美国后,又不小心染上肺炎,前阵子才刚刚出院。期间他打过几通电话试着联系她,但她的电话始终在关机状态,联络不上。好不容易才在网路上找到了她。
至于为何会在非洲,是因为突尼西亚爆发了反政府的示威革命,透过网路社群快速的串连,茉莉花革命风潮已在非洲许多国家引起一连串的模仿效应。
新年假期结束不久,大雪后的一个早晨,威廉华森停好他那辆开了十几年的老爷车,踩过一片厚厚的积雪来到艺廊门前时,看见了一个身穿长大衣的东方男人站在艺廊门口。
那男人戴着墨镜,身材顽长,听见他的脚步声时,便缓缓转过身来。
烕廉?华森觉得这个东方人的下巴轮廓有点像他一位故去的朋友,不知为何又猛然想起半个月前才离开伦敦的那位东方女孩,忍不住扬超唇主动向面前的陌生男人打了声招呼。“日安。”他是个爱尔兰佬,说起话来有浓浓的腔调。“不知先生来找寻什么,我能为你效劳吗?”艺廊的名字好巧不巧,正是“search”
“找寻?”那男人微挑起眉,循着他的声音看向他道:“是的,我来找一位叫做威廉华森的先生,请问你认识他吗?”
威廉华森一听是来找自己的,不由得一奇。“我就是威廉华森,不知道你是”
“来吧,海儿。”谭杰诺说。“你的假期也该结束了,我和一群无国界的记者朋友现在正在非洲观察这阵革命风潮,总觉得未来这阵子阿拉伯世界不会太宁静,如果你正闲着没事,不如加入我们吧!”
宁海考虑了半晌,答应了。她是从英国飞过去的。
玛莉在伦敦有一家艺廊,交给她的朋友威廉华森帮忙打理,培养了些没有名气,但很有才气的艺术家。虽是赔本生意,但艺术是无价的。玛莉生前常这样说。所幸这一、两年艺廊渐渐收支打平,才有办法继续支撑下去。
离开陆静深后,她盲无目的,流浪了一阵子,顺便拜访一些旧友,探望了几个长辈,聊聊彼此近况,不知不觉也过了一个多月了。
她常会忍不住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