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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咋样,丫头,疼不疼?
晶说:这得问你,你受过十八次伤,你说疼不疼!
父亲听了这话,呵呵地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就模糊了眼睛。父亲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他不是为晶这点小伤难过得哭了,而是他在晶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自己老了,年轻的晶,也就是年轻的自己又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能不高兴吗?那时父亲就想,如果晶是个男人,一定比现在更轰轰烈烈。想到这儿的父亲冲晶说:闺女行,是爸的种。
父亲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对晶说,此时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晶沉静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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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看晶当然是瞒着母亲的,他甚至都没惊动干休所要车,而是坐公共汽车。父亲有个毛病,一坐小轿车就头晕,这毛病这辈子是也改不了了。父亲坐公共汽车,咣咣当当,摇摇晃晃的却不晕。按父亲自己的话说:他就是穷命儿。
父亲出现在晶的身边时,高扬正在悉心地照料着晶。高扬并不像人们想像中的五大三粗,如果高扬不穿警服的话,人们很难把高扬和警察联系起来,人们更多的会想起机关的公务员,或者大学讲师。单纯从外表看,高扬的气质很文弱,但高扬的经历却很传奇。警官大学毕业,当警员时干过一年的卧底,一举粉碎了本市最大的一个犯罪集团。也曾独闯一个绑架团伙,用自己换回人质,最后里应外合,同样粉碎了绑架团伙的阴谋。在东辽城,高扬是一个传奇人物。犯罪分子一听高扬的名字便闻风丧胆,平民百姓一听高扬的名字自然是举双手欢呼。人们不认识高扬,但是都知道高扬。高扬的名字口口相传,越传越神,在百姓心里高扬就是个神了。
父亲敲门的时候,自然是高扬来开的门。父亲和高扬对视了一下,父亲在高扬的眼神里一下子就相互走近了。
父亲说:你是高扬?
高扬说:石伯伯你好。
这是两个男人的第一次见面。在这之前,父亲曾无数次地听晶说过高扬,在晶的描述中父亲熟悉了高扬也理想化了高扬。
高扬自然也听过父亲的经历,父亲是这座城市上个世纪的传奇人物,两人一见竟有了惺惺相惜的意思。
晶并没有像父亲想的那样躺在床上,她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她的伤在肩部,胳膊吊在胸前,让人一看便想到英雄。
父亲见晶这样便笑了,晶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