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锦云来
“默客果然好本事!”章钊啧啧称许,道“不愧是‘山上’的人。”
再不接话就显得别扭了,陈默勉强地冲他笑了笑,道:“我这点武功,在莲花峰上当真是微末技俩,何足挂齿。”
“我听说华山钟灵毓秀,只恨尚未能朝拜一番,却不知最美妙的是何处风光?”
远处隐隐见得有人影憧憧,轻咤连连,陈默心事重重,颇不解章钊要紧关头扯什么闲话,便随口答道:“华山佳景无数,譬如朝阳峰观日,老君犁如槽,千尺幢极险”
“我听说那长空栈道处,险极峻极,方是华山第一胜景,不知如何?”章钊突然抢过话头。
将路儿关押起来以后,大总管招了众人前去会议。陈默将对锦云来绸缎庄的疑问一一道来。
首先是这绸缎庄的位置,紧邻着孟式鹏藏身的宁西仓;其次那秦掌柜,与驻守宁西仓的军曹熟识;秦路儿落在孟式鹏手中多日,却是毫发无伤,其中必有缘故;最确凿不过的证据,却是那刺杀陈默的雁荡三鬼们尸身上穿的衣服,有“来”字鉴记,而锦云来绸缎庄的檐下,那个“来”字灯笼,晃晃悠悠于御河码头舟楫往来之地,却是如此醒目。
长虹门的首脑们没过多大会儿,便将秦掌柜以及他的那家锦云来绸缎庄的情况,送到了大总管面前。
秦掌柜世居京师,这绸缎庄也是祖产,因此素来不引人注目。现在可以怀疑的,是他幼时似乎与孟式鹏在一家私塾里同学过,还有他十年前曾离京外出,似乎被贼人抢掠,但未几又安然回来。现在看来,估计他就是在那个时侯入了来风堂一伙。宁西仓的卒子更是举认秦掌柜这些日子来,时常出入宁西仓。
“我早说过,孟式鹏孤身一人,无人掩护接应,断不可在京师久潜。而今将他同党击杀,他若不忍来助,正可一网打尽,他若是隐忍不发,却也迟早得露出行迹,那时便劳诸位,将他碎尸万段,以解此恨!”大总管这番发言时,掩不住那一番跃跃欲试胜券在握的神态。似乎他已无心再管孟式鹏之事,而要回莲花峰去了。
陈默起箭的手指颤了颤,便有些鲜血溅出来。他极想回头看一眼,却克制住了,只淡淡道:“或许吧。”
此时骤然听见一声惨叫,然后便是火花爆动了瞬间,这瞬间便见关胜刀捂着胸口颓然倒下。而光明熄灭去的乌风里,无数道箭矢正四面射来。凭着暗器好手的灵觉,陈默骤然侧身伏地,肩上却还是火辣辣地一痛,仿佛有灼红的钢刃从这处蹭过。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翻滚了四五步,听风声应是极细的暗器,力道却这么猛!
他听到章钊在身后怒骂一声,然而却不似受伤。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声,换了个方向,暗器再度袭来。一时间风如鬼号,阴霾四起,不时有诡异的火光倏现倏没,而血光便随厉号声起起落落。本以为己经拔尽的这一带暗桩,却似乎只是诱饵。此时不知有多少双明亮的眼,在罅隙中窥视着他们的喉咙。
“点火!”大总管断喝一声,火折子便立时在每个人手上“腾”地蹿起高焰,果然便可见四处闪烁的影子,匆匆地缩了回去。锦云来如此的布置,分明是早有了防范,然而此事一议即行,如此机密,怎地还是泄漏了出去?
“捆上来!”大总管咬牙切齿地喝道。
“大总管打算何时攻打锦云来?”徐离枫发问。
“事机宜密不宜懈,”大总管毫不迟疑地道“就是今晚,就是此刻!”
“啊——”又一名密桩捂着喉咙倒下,倒下前竟还能发出半声嘶鸣。陈默收回手中小弩,略皱了下眉头,这一箭竟微微有几分偏了。前面便是锦云来绸缎庄,灯依然只亮了一盏,那个歪歪斜斜的“来”字,惨白得像招魂幡。
“啊呸!”有人在他身边起劲地吐了口唾沫,唾沫在滔滔的御河里溅起了个小小的漩涡“快要下雨了。”
陈默回头一看,却是章钊。看来他刚解决了码头西侧的几个暗桩,与他会合在一处。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里有些发紧,这种天气,让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风雪之夜。他没有有说话,径自过去取下自己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