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乌羽
陈默颔首道:“看来莲花峰上久拖未了的那一桩事,终于到了时侯。”
“如此不巧,只怕里面那位的主意,却要变了。”她苦笑了一下。
“嗯,他先前或许对陈家的基业有所顾忌,然而此时‘山上’风云已变,少夫人,噢,不,夫人想必已是占了先机。而今他唯一的机会在你身上,”陈默长息道“拼个鱼死网破,他也必然要擒得你回去呢!”
就仿佛是印证他这番话似的,空中骤然灼热,抬首间便见一列赤箭汹汹而来。
“走!”路儿拉着陈默,二人一跃数丈,蹿上旗杆,借那杆子一曲一弹之力,化身天外飞仙,洒然飘起。
路儿垂首片刻,一笑道:“确实。”
再抬起头来时,长街将尽,长虹门新竖起的七色大旗飘扬在层层叠叠的屋脊上。长虹门在京里,建筑上不方便有逾制的地方,因此门庭并不如何显赫,便一门心思把旗帜弄得醒目些。这高达七丈的长杆,也不知这霪雨时节,是如何匆匆置办的,只是终究来不及裹漆,便只见得这白晃晃的一道杆子,通天彻地地立在空荡荡的场子上,平添些肃杀之气。墙后立着数座高塔,窗中尽可见憧憧诡影,而透过那两扇青漆银饰的大门,更觉有刀光刺目。
“止步,扔下武器!”高塔上,有人厉喝。
陈默抬了抬臂,微啸声破空,喝声便戛然而止,化做一声惨号。
“教狗剩儿出来和我说话!”路儿的嗓子又尖又亮。
然而便听得章钊还是谁在厉喝:“抓活的!”
弩上绷紧了的弦,便不得不松懈了下来。只是片刻间混战开始,却也是无法用这远攻的利器了。
刷刷两剑,就是两三个的长虹门弟子无声地跌开。那一弧剑影,所过之处没有血,亦没声音,只有瞬间灰去的眼神,还有骤然解脱的魂魄。它安抚一切,平静一切,终结一切。名门时如皑皑雪团,时如熠熠辉日,在汹汹人流中逼出两三丈的圈子,竟是无人敢进。三丈之外,惨叫声也间或响起。
两人自幼一同习武,此时略加磨合,便十足默契。路儿手执宝剑,专杀近战来敌。陈默虽然没了煨毒的暗器,然而袖弩的威力却依然可观。只是弩箭数目终归有限,不得不节省着用,力求每矢必中。
一步又一步,从大门到前厅银砖砌就的台阶,三十步的石板路,镌花嵌玉,平日一跃即过,此时却是踏着无数尸首,才终于踏上。
四下里微有躁动,不多时银环响了一响,章钊出现在门前石阶之上。他微微环抱双臂,神色淡漠。“你”他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往日的门下弟子,现今的“敌人”还是“小主人”便省了称呼,径问“有什么话?”
“少装出胜券在握的样儿,别忘了我们手上还有他要的东西!他把我师父我弟弟”她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个名字“还有孟式鹏安置在快车上,另配两匹快马,一个时辰后,我们武德门见!否则的话,嘿,明日亲王府学士府尚书府上,就少不得些有趣的东西了!”
“哦!”章钊略微变色,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丝凄绝的鸣叫。他抬头,连路儿与陈默也一并抬头,就见云团缝隙间,出现一道乌蒙蒙的影子,直坠下来“砰”地撞在新旗杆上。一线殷殷的红,顺着白杆垂挂下来。四下里是一片怔怔的静,黑鸽子摔在旗座平滑如镜的青石上,发出“啪”的一声,格外惊心。鸽子漆亮翅下,颤动着半枚箭簇,垂死的挣扎中探出来橙黄的爪,上面系着只本来应该是净白色,此时却已污红的小皮囊。
章钊一个箭步抢上来,摘下皮囊,强作镇静地冲他们点了下头,道:“我去禀告大总管。”言罢疾步跨阶,蹿入门中,那门扇就此虚掩着,任银环在晃荡中敲得乱无章法,竟无人去关它。
“乌羽素囊,这是大凶的讯息。”路儿问“如今没有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