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哪是卖她去当妓女!”李进财大嗓门地对左邻右舍强调着“我才没那么笨!阿卿比她两个姐姐漂亮、聪明多了,我当然不会糟蹋她!这回是上歌厅唱歌哩!以后唱出了名,上电视,金银财宝滚滚来,到时才要感谢我呢!”
骗人!骗人!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歌厅,一进去就等于妓女,没有人能全身而退,更没有人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就如同一朵洁净的花,落入泥土,便死亡腐烂了。
在无声的抗争中,江阿坤冲进来,对着盈芳叫:“该你了!你今天非给我去唱不可!你哥哥不在,今天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了!”
“我不去!不去!不去!”盈芳一迭声地说。
“你娘的,不去也得去!”江阿坤像要翻屋顶地叫嚷:“吃我十二年的米食,今天不来个总算帐,我就他妈的不是人!”
小小的阁楼十分阴暗,向阳的一面只有一扇窗,结着厚厚的白垢,早就透不进什么光线。斑驳的窗沿有暗红的印迹,是几年前凶杀案留下来的。
恐怕就是那股血腥味吧!盈芳皱着鼻子想。她从不接近那扇窗,因为它散发出一种气味,不是一般的肮脏熏臭,而是类似坟墓里死尸的烂蚀腐朽。
她发誓,曾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的白衣女子,在窗外浮漂着;但她不怕,因为在窗内的她,也像个鬼。
坐在床板上,她安静地等着,恍若在古墓中,一条蛰伏缄默的虫。
突然一个拔尖凄厉的哭声传来,空气地板全晃动着,虽是她听习惯的,却仍令她止不住的颤抖心悸。
他说若就操起身边的一把黑伞,像举武士刀般的架式,就朝盈芳没头没脑地劈下来。
她很直觉地住床底躲,黑伞打到床板上,啪地一声,伞鼻歪成一个很奇怪的角度。
江阿坤劈落了空,不禁老羞成怒,又拿伞尖死命地往床下戳刺,盈芳像一只仓里无助的老鼠,闪着、爬着、哭着。
突然,整个床板被掀了起来,盈巧还没有看清楚,就被落下的铁伞狂打,痛彻心扉呀!
“不要哇!我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叫我去!”一个女孩哭喊着说。
“不去的话,你就给我死!”凶狠的男声吼道:“被狗啃,被老鼠咬,去给我死得干干净净,免得浪费我的米食!”
接着是一阵棍棒夹打的混乱,尖嚎怒骂中,有物体滚落楼梯的咚咚声,小绑楼摇动了好几秒,屋顶似又坠下几分。
淑卿又摔下来了,恐怕免不了鼻青脸肿和流鼻血。
这是李家常有的日课,放暑假后,淑卿满十三岁,更是每天一顿毒打,大家都知道,李进财又准备要卖掉第三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