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如同静止了一样安静,所有的鸟叫虫动都听得清清楚楚,唯独陈永丰那里没有一点动静。莫冰翻个身故意弄出点声音,陈永丰那里也动了一下,好像是回应。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再等一阵,莫冰突然有点伤心。陈永丰并没有看上我,并没把我放在眼里,真是自作多情。陈永丰的妻子她见过多次,各方面都很优秀,年龄和她差不多,但身子保养得好,看起来好像年轻一些,也时髦一些。一股莫名的嫉妒涌了上来,让她愤愤不平。难道我就老了?难道我对男人竟没有一点吸引力,以至于睡到一起竟引不起一点反响?莫冰狠劲将陈永丰的座椅蹬一脚,说,你死了吗!
陈永丰爬了过来,挤坐在莫冰的腿边,抚摸了莫冰的臀部说,说实话,我很喜欢你,但我更欣赏你的才能,我觉得我的研究离不开你的帮助,你应该成为我最得力的臂膀。使用人才就得尊重人才,爱惜人才,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一直暗暗地爱你,又不敢主动表示对你的爱意,因为我怕失去你。
莫冰真想哭。也许这才是真爱。为什么真爱都是姗姗来迟,为什么真爱不来时踏破铁鞋无处觅,来时又潮水一样一起涌来。莫冰流出了眼泪。她知道这是幸福的泪水。陈永丰并没有体察到莫冰的心情,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胸部,然后将手伸了进来。
她清醒了过来,但清醒让她明白此时已不能拒绝。已经睡到一起了,什么也不干不见得就清白。他比万超阳细致,也更懂得女人的感觉,很快,她的身体也让她无法拒绝。她喘了气说,我有点冷,有点怕,你把我抱紧。
实验数据没有问题,问题就在实验室生产和工业化生产的差别上。万超阳明白,在实验室生产,一切都在最佳状态,在最佳条件下让菌株生长,在最佳环境中制曲,在最佳温湿度下发酵,而这些最佳在工厂条件下很难做到,特别是原料,发酵程度只能达到最佳的百分之七十几,这就是产量质量不理想的原因。
按计划,到年底要建好厂房,然后把保健饮料生产出来。但生产什么样的保健饮料,到现在都没有确定下来。陈永丰有过一个生产设计,设计的主导思想是说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吃得好,吃得精,易上火,易消化不良,易产生口臭,抓住这个矛盾,生产一种祛火助消化除口臭的清凉饮料。这个想法不错,当时认为生产这样一种饮料在技术上没一点问题,以前也有一些类似的研究,但真的进入实际操作,却发现有许多问题不得不仔细考虑,不得不认真解决。比如是否一定要用传统的中草药,用中草药后怎么去除药味。除此之外,用什么样的包装,做成什么样的颜色,如何吸引消费者,如何使成本最低等等。陈永丰说,现在市场上各种保健饮料多如牛毛,竞争激烈,如果没有特色,没有显著效果,不能独一无二鹤立鸡群,就不能一炮打响,就不能匆忙上马。如果办成只能维持生计半死不活的企业,还不如不办。陈永丰和莫冰商量,莫冰也没有一个好的构想,便决定对市场再做一次认真细致彻底的考察,看能不能博采众长,受到一些启发。
陈永丰已经能够熟练地开车,也考取了驾驶执照。沿海的几个省是保健饮料的主要生产地,不到那里看看就不能真正了解保健饮料生产的情况。陈永丰决定让莫冰也学会开车,两个人轮流驾驶到沿海一带跑跑。
莫冰早有学开车的想法,但她担心几天时间学不会。陈永丰说,开车是最简单的事情,方向盘上绑块骨头,狗都会开。
总有没完没了的事需要去做,莫冰感到有点忙得喘不过气来。万超阳回来就一头钻进实验室,他要莫冰也帮点忙,两人尽快把醋厂的问题解决掉。莫冰这里的工作也堆成了山,但她还是答应万超阳,抽空就到万超阳那里去帮忙。学车的事只能放到晚上,把学车当成锻炼身体和娱乐,做到劳逸结合。陈永丰暧昧地一笑说,你倒会安排时间,该白天干的事安排在了晚上,该晚上干的事不知你往哪里安排。我也忙,晚上夜静人稀,学车更好一点。
郊外有条季节河,河滩虽不平坦但很宽阔,是个学车的好地方。下班后两人便开车出来,在饭店吃过饭,就来到河滩。
原因清楚了,如何克服让万超阳寝食不安。办醋厂失败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全校,各种议论他也听到一些,特别让他难受的是有位领导讲话提到理论联系实际,举例时就把他这件事做为典型。万超阳从内心不能服气,他几乎把自己关在了实验室,决心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让那些嘲笑他的人看看,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实践能力。
白珂进来无声地在万超阳的对面坐了,一脸不好意思。万超阳看出白珂有话要说,便停了手里的活抬头等着。白珂红了脸说,我想到你这里来干。
白珂和陈永丰闹矛盾的事万超阳听说过,把白珂要过来确实再好不过了。莫冰虽说还是教研室的人,虽说答应尽力帮助工作,但已经很少有时间来实验室了。元中定被陈永丰挖走后,万超阳实际已经成了孤家寡人。白珂在食品加工方面颇有研究,白珂来,真是天助我也。万超阳问一遍是否真的想来,见白珂郑重地点头,万超阳说,你来就好,我虽然是教研室主任,但我决不独断专行,在各方面我们都是平等的,特别在研究方面,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充分让你自由发挥。如果你决定要来,我现在就去找系领导,把你的关系转过来。
莫冰开过碰碰车,她觉得这要比开碰碰车有趣得多。莫冰劲头十足,学得满头大汗,很快就可以自己开了。爬一个大坡时车熄了火,这次熄火后,无论怎么捣鼓,车就是发动不起来。
快乐容易使人忘记时间,看眼表,已是深夜零点。陈永丰也不会修车,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最后只能看着车叹息。
天一团漆黑,夜一片静寂,黑暗和沉寂让久居闹市的人感到恐慌。抬头望,远处灯火辉煌,但这个久居的不夜都市此时却是那么遥远。陈永丰说,把车扔在这里不行,让你一个人走更不安全。看着一筹莫展的陈永丰,莫冰知道陈永丰想说什么,现在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与其让他为难,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莫冰说,没关系,就在车里过一夜,车是新车,不会有大毛病,天亮拦个司机来一修就好。
这话由莫冰说出,陈永丰感到一阵轻松,他想开个玩笑,却突然心里有点紧张。陈永丰默默地打开车门说,我坐在前面,你在后面躺了先睡。
平时总有商量不完的工作,现在处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说。莫冰静静地在座椅上躺着,一个问题始终在脑海中翻腾,如果陈永丰摸过来,如果陈永丰提出什么要求,该怎么办,该怎么应对。如果拒绝了,今后的相处将是困难的。如果顺从了,道德贞操不说,今后两人又怎么相处,肯定会有许多尴尬。莫冰不知陈永丰在想什么,也许想让我先说点什么,让我有点表示。莫冰细听,陈永丰出气声都听不到,显然也没有睡着。这样也好,她想就这样等着,任其自然吧。万超阳说陈永丰居心不良,今晚正好试试,看他对我究竟有没有想法,有没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