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围篝夜话
伊拉龙。蓝儿叫道。
他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对蓝儿的干预表示感激。伊拉龙竭力不去想穆塔或他们的双亲,但是,不经意间,这种思绪油然而生。
此刻,回忆的思绪不禁油然而生:随着蓝儿俯冲追逐赤龙及其骑士,自己盘旋于橙黄、绯红的阴沉天空,狂风在耳际呼啸在地面与那骑士对决,他们你来我往,双剑的撞击将手指都震得发麻战斗中掀开那人的头盔,赫然发现对方竟是自己昔日的朋友和旅伴穆塔。在此之前,他还以为他早已撒手人世穆塔从他手里夺走萨若克并声称作为他的兄长有权优先继承赤剑时脸上露出的嘲笑
随着战斗的喧嚣退去,血腥为杜松的芳香所替代,伊拉龙眨了眨眼,脸上一片惘然。于是,他舌头朝上齿扫去,想除去嘴里的苦涩。
穆塔。
一想起这个名字,就令伊拉龙内心百感交集。在他和蓝儿首赴雷欧那城途中,是穆塔出手将他们从蛇人手中解救出来;是穆塔冒着生命危险使伊拉龙从基里脱困;在垡藤杜尔战役,穆塔体面地为自己洗脱罪名。尽管因此遭受折磨,在烈火平原之战后,穆塔选择按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加巴多里克斯的命令,因而放过了伊拉龙和蓝儿,未将他们带走。双胞胎劫持他,赤龙荆刺为他破壳而出,或者加巴多里克斯发现了他俩的真实姓名并利用这一点来逼迫穆塔和荆刺以古语对其宣誓效忠,所有这一切,并非穆塔之过。
这一切都不能怪穆塔。他是命运的牺牲品,自他降生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了。
篝火堆里的炭像巨兽的心脏跳跃般熊熊燃烧着,不时扬起一串串金色的火花,蹿到柴火上方,然后化为一道白炽的线消失了。
伊拉龙和若伦所生的篝火只剩下些余烬,给附近地面罩上一层微弱的红光。亮光之中,可看到岩石地面一些青灰色的灌木丛,以及稍远些但已模糊不清的杜松,更远处,则漆黑一片了。
伊拉龙席地而坐,背靠蓝儿粗壮前足布满疙瘩的鳞甲,将脚丫伸向火堆取暖。对面的若伦靠着一棵古树干,树皮如铁一般冷硬,被太阳晒得脱了色,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每次他挪动身子,树干就发出令人痛苦的刺耳声,让伊拉龙不由得想堵住耳朵。
此刻,夜空下万籁俱寂,篝火中的炭也在默默地燃着。若伦找来的都是些干树枝,这样,篝火就不会冒烟,也就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伊拉龙给蓝儿复述了白天里发生的事。一般来说,他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他们之间,思想、情感以及其他知觉会自由流动,犹如湖里的水会从一端流向另一端那么自然。但是,今天,在侦察过程中,除了对蛇人的老巢进行闪电式搜索之外,他还仔细将自己的意识进行了屏蔽。于是,此刻的复述,就非常有必要了。
不过向加巴多里克斯效忠,也许并非穆塔所愿。对于国王命令自己去实施的暴行,或许他会深恶痛绝。只不过他已部分失控,陶醉于炫耀新获得的法力。最近,沃顿族与帝国在烈火平原交战,尽管加巴多里克斯并未给他命令,穆塔却将矛头对准了矮人国王罗特加,并且将其杀害。他放过了伊拉龙和蓝儿,这没错,但是,也是在一场苦战后打败他们,并且仅在伊拉龙开口求饶后,才放过了他们。
而且,最后穆塔还揭开了他们的身份之谜。他告诉伊拉龙,他俩均为十三名变节龙骑士之首莫赞——正是他,将自己的同志出卖给加巴多里克斯——的儿子。在将痛楚加诸伊拉龙之后,穆塔又从中获得了多少快乐!
现在,烈火平原之战已过去四日,伊拉龙脑海里浮现出另一种解释:穆塔之所以开心,是因为可以看到另一个人来肩负他出生以来所承受的沉重负担。
无论这种猜测是否属实,伊拉龙怀疑,穆塔接受现在的新角色,其中原因应正如一条狗无缘无故遭到鞭笞,某一天会转而攻击其主人。穆塔遭遇了无数的鞭笞,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向这个对自己如此冷酷的世界发起反击。
要是他没有跟随阿吉哈到垡藤杜尔地下追击巨人,要是我当时行动再稍稍快些,双胞胎就
他们静默了好长时间。终于,蓝儿打了个哈欠,露出令人生畏的两排巨齿。尽管它们残忍邪恶,但是,蛇人竟然能施法,让猎物心甘情愿渴望被吃掉,这真让我大开眼界。能做到这点,它们可称得上好猎手或许哪天我也来试一试。
千万别,伊拉龙不得不告诫道,别拿人来试。要试就拿羊来吧。
人,或羊,对龙来说,又有何区别?说完,蓝儿长颈深处冒出一阵笑,低沉的轰隆声,此刻在伊拉龙听来,不亚于一阵雷鸣。
伊拉龙向前倾,让身体离开蓝儿的锋利鳞甲,拾起身边的山楂棒,两手转动起来,欣赏棒头上打磨得精光的根所反射出的光,布满划痕的金属包头以及棒尾的尖刺。
在烈火平原,他们离开沃顿国时,若伦将该棒塞到伊拉龙手里,说:“喏,蛇人咬伤我的肩膀后,菲斯克给我做了这个。知道你失去了佩剑,我想或许你会需要这个。当然,如果你想另寻一把剑,那也没问题。不过,我发现,要说打起来,有一根坚实趁手的棒子,一旦挥舞起来,没有你打不赢的。”想起布鲁姆以前随身携带的那根棍子,伊拉龙决定放弃另寻一把剑的打算,选择了这根布满硬结的山楂棒。再说,失去萨若克后,他也无心使另一把小剑。那天夜里,他给山楂棒和若伦的锤柄加了几个咒语,以确保除非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否则两者不会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