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毕生奉公守法,堪称一等良民,这是寇冰树生平第一次她暗暗发誓,也将是她最后一次,擅闯民宅。
一空闲下来,她又难掩惶然,忍不住想再动手绣第四朵,期盼以最消极的方式逃避心中一股盘旋不去的焦虑。
藉由落地窗外的夕阳余晖,将上礼拜惨遭车轮重创的抱枕拿高,细细审量。经由她巧手修补下,原本面目全非的订情抱枕,迅速恢复了华丽的旧观,甚至因为新绣上的三朵艳红山樱,繁复之中更添几许妩媚。
三朵樱花,是她枯候某位坚持品味独具的女士一下午精刺慢绣的结果。
听见后方踩出一串轻悠的步伐,寇冰树赶紧抬头关心。
郝思佳姿态娇美地抱着一束山樱花,行经寇冰树跟前,不忘对她侧丢过来一朵甜甜的笑靥,状甚欢愉,片刻前激动得无以复加的低劣情绪已获得完美控制。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禁忌,可以说的,你想说什么尽量说没关系!”她不知所云地胡应一通“袁妈妈,请你不要难过!”她看了好难过!
“不是禁忌就好,我好怕万一破坏亲亲的秘密,他会更加不谅解他的好妈妈。你坐啊,坐,坐没关系,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中。”郝思佳挥开笑泪,喜孜孜地踅回厨房,回头随口轻问:“晚上你没事吧?小树儿。”
“没事,你慢慢来没关系。”
“真好,袁妈妈知道了,你可要加油啊。袁妈妈未来能不能更幸福,全靠你了。你要加油哦,别拖下去了。这间三十年的老房子去年才重建,你别担心地震问题,这里有将近五十坪大,你们小俩口住绰绰有余。我自个儿有店,还有瑞德老公养,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你大可安心。我不看乡土剧,没有虐待媳妇的手段与变态心结,我没有怪癖,也没有前科,不会给我心爱的亲亲增添困扰。所以,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哦!我等亲亲叫妈妈好多年了。我对你很好,你要帮我说话哦!”咦?手势熟稔地打好结,正要咬掉绣线,寇冰树闻言呆住。
“以后你别见外,别再把袁妈妈当外人瞒着,别再暗地里偷偷往来了。我看了好心酸,心酸虽然是一种美丽迷人的浪漫,但也不能常常这么酸的。”感性之泪,酸酸楚楚地冒出来“我恋爱过,我能将心比心,我知道你们联手瞒着我,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不会难过”声音猛地梗住,出不来了。
“不用不用!你坐,不必起来。”摆手谢绝寇冰树的好意帮忙,粉臀一扭一扭地踩向阳台,做今天的最后修饰。
从头到尾被晾在一角,帮不上忙,寇冰树一下午除了手足无措,就是心怀愧疚了。她由衷钦佩袁家妈妈为了改造屋子所付出的全副心力与精神,可是
如临大敌地回眸一瞥,钢制大门深锁如故,门把并无转动迹象。
夕阳西下后,墨绿色雕花大门自灿烂光线下,隐退于阴影间,开阔的玄关圈出一片悚人暗影。寒风飕飕,卷着入夜后飘起的寒雾,分别自敞开的窗户与落地窗吹了进来。
近十坪大的客厅尚未开灯,摆饰不多显得宽敞得近乎空洞,此时阴气逼人。
咬掉线头后,听得很迷离的寇冰树犹不及问明白,抑抑续续的啜泣已自厨房方向飘了过来。
“袁妈妈,你你没事吧?”她担心地站起来。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袁妈妈可以体谅”儿大不中留,他甚至还没开口叫她一声妈妈,就要属于其他女人了吗?“小树儿呀,袁妈妈现在心情好乱好乱,我深信天底下的好妈妈遇到这种事,都会伤感。我不会伤心太久,你先忙你的,不用理我,呜呜呜呜呜”悲伤老脸埋入帕中,嘤嘤抽泣。
袁妈妈不要紧吧?
寇冰树忧心仲仲又不敢惊扰对方,只好继续在客厅沙发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