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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中央政府实行三省制,即中书、门下、尚书省。因先帝爷曾任尚书省的尚书令一职,故而此职位空缺,造成如今尚书省下的六部长官皆有对上直奏之权,此处暂且不表。三省之中,中书主发令。政府最高命令,名义上乃是皇帝的诏书,实际上则皆由中书省发出,叫做“敕”。凡重要政令,皆需皇帝下敕。然而,皇帝本身并不拟敕,一切政令皆系中书省拟定,即所谓“定旨出命。”皇帝只有画敕之权,即通过或否决权。皇帝画敕通过,则政令送往门下加予复核,谓之再审查。若门下反对,则该诏书批注送还,称为“涂归。”“涂归”又叫“封驳”或“封还,”即将原诏书驳回,送还中书省重新拟定。也就是说,门下省掌副署之权,每一条政令必须得到门下的副署才能正式生效,交由尚书省加以执行。
细雨靡靡中,她漫步在中和殿后阶陛的御路石上,一双金龙高筒靴下踏的是祥云飞龙、瀚海绝壁。这是整个禁宫中最大的一块石雕,长三丈,宽一丈。石料产自京西房山大石窝。当时拖运这样重的巨石到慕云,耗费民夫万人以上。一百多里路,花了将近一个月才抵达。如今,普天之下敢踏上这块浮雕的也只有元女帝而已。
旺财跟随长流多年,知道这位主子每每遇上难事便会做些怪异举动。他原本一路追着长流替她打伞,可这云龙石雕,给他十个脑袋也不敢跟着踩上去。小内侍此刻表情比哭还难看,心一横往石阶上一跪:“陛下,您就当可怜奴婢,别再淋雨了。您要是再耽搁下去,奴婢回头逃不过一顿板子。”
“胡说。谁敢打你。”当她不知道,旺财这奴婢如今在宫里可谓威风八面走路带风。便是比他高了一级的高胜对他也客客气气的。
“陛下,您就是心里头不痛快,也别拿自己身子撒气啊。”苦肉计唬不住陛下,只能继续苦口婆心。这淋了雨,回头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好。
“回吧。”自暴自弃确实于事无补。长流足尖一点,轻飘飘越过御道,往殿内去了。旺财猛然站起,却拔腿也追不上,心中不禁叫苦连天。
皇帝放心,一应事宜都由皇祖母来操持,皇帝一点心思都不必花。”
“多谢皇祖母。”
太后眼睛一眯,将手中的雪蛤盅轻轻一搁,道:“皇帝及笄后便可以大婚了。”
长流闻言心中不禁暗忖:正题来了。
果然,太后接着道:“皇祖母知道皇帝先前被一些个没眼力劲儿的伤了心。不过这次不同,皇祖母会亲自替你把关,为咱们皇上挑个可心人儿。早些大婚,大概后年,皇祖母就有曾孙子抱了……”
和风见长流入殿,忙上前替她换裳,又命其他宫人替她干发、倒茶。如此忙乱了一阵,又劝饮了姜茶驱寒,众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当今女帝尚未大婚,后宫空虚。为了方便处理政务,长流索性将与太极殿相邻的中和殿辟出一块来,作为书房兼临时寝宫。如此安排,省去往返于后宫和外廷的时间,她也可在早朝之前多睡一刻。
“高公公,父皇从前政令不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发脾气?”长流坐上了这个位子,倒也能体会庆帝的苦楚,傀儡皇帝当得似提线木偶一般,难怪会对人生产生绝望情绪,便索性声色犬马破罐子破摔。
一旁高胜笑道:“陛下,上皇跟您脾性不同,您是拿自己撒气,上皇……”
长流不禁喃喃道:“朕以后不会了。朕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当一个真正的皇帝。”她再次翻开御案上来自中书省的奏疏,心中一阵冷笑。好个“帝无嗣则社稷危矣。望吾皇早日大婚,顺天下民意,定臣僚之心。本朝自太祖起,未有皇帝大婚之前便亲政者……”大婚?大昏还差不多。敢拿祖制来压朕。
太后兀自滔滔不绝,沉浸在自己对长流未来美好的规划中。长流想到案上摆的一打奏疏,心中不由冷笑。好得很,内廷外廷联合起来给她施加压力。
太后见她只一味甜笑,并不出声,只当她听人谈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免不了同其他闺阁小姐一般感到害羞。
长流不动声色地应付了一阵,这才告辞脱身出来,却执意弃御辇步行。
方走回中和殿,就发现变天了。淡烟色的薄云染沉了一方金碧山水似的青冥天色。不一会儿,殿外便飘起了如丝如帛的绵绵细雨。
长流勉强写了几笔字,心中烦闷,便索性丢下朱笔,离了案牍,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