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忽然间脑中掠过一双眼,明亮深邃的,含着淡淡的忧郁,深深凝视着她。她不由浑身一震,忙缩回给他揉着心口的手。
“怎么了老婆?受了什么惊吓?”他抬头问。
她却撇过头不再看他。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实,这几天来她一直没想到过夜神,心里眼里都只有宣赫在来来去去。
怎会这样?她迷惑了。难道自己竟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在倾心夜神的同时却又对宣赫动心?不,不会的。她怎么可能对宣赫那种男人动心?他油嘴滑舌风流花心奢侈浪费又贪生怕死,而且还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哪怕世上男人死光了只剩下他,她也不会对他动心!当然不会!她心心念念的一直就只有夜神,夜神,只有他,没有宣赫。是的,没有。
可是,自从与她成亲后,他也并没有出去风流花心啊。而且也好像也并没有贪生怕死,山洪之中不是还舍命救她吗?奢侈的习性也改了许多,几乎都没再多花一个铜子。不学无术这词好像也不能安在他身上,至少他会唱很多小曲,首首信口拈来可以唱一夜都不重复。那么他还有什么让她嫌恶的缺点?
回到京城已是五天后。
一路上宣赫看遍沿途各处的大夫,都没诊出什么毛病,除了背上一块淤青外,甚至连皮外伤都没有。但他就是疼得不可开交,总在马车上哼哼唧唧,非要靠在北斗怀中不可。
“这些大夫都是些蒙古大夫,还是回京城找赛华伦比较靠得住!”他说,然后又皱起一张脸“哎哟好痛,好像万蚁钻心一样!老婆你帮我揉揉心口好不好?”
于是她便帮他揉心口,一边奇怪他伤在背后为何会痛在前边。
“老婆,我只怕是真的不行了。”他说“万一我翘掉的话,你可千万不要为我伤心!你一伤心我就会心疼的!”
她侧头瞟他一眼,正好接触到他可怜兮兮的眼神“老婆,你怎么都不理我?”
她叹气,又撇过头不看他。是了,他总是缠住她撒娇,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没半点男儿气概。她必须得改掉他这毛病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回头,张嘴正欲说话,马车停下,车夫探进头来说:“两位,贝勒府到了!”
第一个迎出来的福晋,一见面容比之前更憔悴三分的宣赫,立马便失声尖叫起来:“天哪,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该不会是这狠心的女人把你捉去做苦力了吧?”回头吩咐道:“快,小马,快去叫赛华伦来给我儿看病!”扶住宣赫就往里屋走,一边恨恨地瞟北斗一眼,冷声道:“哼,你倒是神清气爽得很啊!”赛华佗被小马连拖带拉地急急请来,摇头晃脑地把宣赫诊治一顿“不错不错,贝勒爷的心病可算好了许多。不过”皱眉顿住不往下说。
“不过什么?”福晋着急地问。
“不过这身子骨可变得虚了,又受了点儿不轻不重的伤,唉,难办喽!”
“胡说!”她斥道“你哪有那么容易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你这样的祸害应该活一千年才对!”
他便嘻嘻地笑:“那我岂不成了千年老乌龟?老婆你就是千年老龟婆!”
“乱讲,我才不要活一千年呢!”
“那我也不要活一千年。”他轻声说,一颗头在她怀中钻动着寻找最舒适的位置“你活多少年我就活多少年,一年也不要多。不,连一天也不要多!”
她闭上眼,任他的话缓缓地钻进自己的耳朵,渗入血液,沉入心里。有一根弦被轻轻地拨动着,如此温柔甜美,让她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