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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涛记得自己刚开始接触翡翠时,便听到过各种关于暗赌的口诀。比如“不识场口,不玩赌石”指的就是要根据缅甸的六个矿区产出翡翠的特点,来观察判断一块翡翠石料是否可赌。每个场区有多个场口,不同场区和场口出产翡翠的质量和品种不同,石料的外形特征也不一样。在几个老场区中,帕敢场区中最出名的木那场口以出产均匀的满色石料出名;打马坎场区时常出产高质量的红翡;后江和雷打场区则少有高档石料出现。
在选购翡翠原石时,如果不懂得石料的产地和特征,就不具备赌石的起码条件。不过,翡翠石料一向变化莫测,把场口的特点和其他口诀倒背如流充其量是有了基础知识的储备,还需要摆正心态,慢慢地积攒经验。打眼、白交学费都是常事。所以雷涛觉得,那些找梅东元请求指导赌石必胜绝技的人多少有点异想天开。
“现如今,不想投机取巧的人太少啦。”滕一鸣感叹,“那时候梅东元刚刚从商人转型为‘大师’,被各种吹捧撩晕了头以至于过于自信。他真带着几个人去缅甸赌石,据说还现场讲解一番怎么看皮壳之类。没想到结果惨淡,跟着去的几个人都赌输了。”
“这也没什么不正常嘛。”雷涛淡淡一笑。
经验上讲,翡翠的皮壳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它的内部特征。如果皮壳厚而粗糙,表面的裂隙较大较多的话,翡翠内部的质量也不会好。切开后的肉质大多质地疏松,透明度差,有明显杂质,而且裂绺较多。如果皮壳结晶细,结构紧密细润,裂隙少的话,翡翠内部的质量也会好。
“我听说这珠宝城有他的股份。”雷涛指指脚下。
“听说是这样。”滕一鸣说,“梅东元在生意场上滚了十来年,钱赚够了就把店和厂子都卖了,在几间公司入了股。他不再亲自跑生意,开始专心研究翡翠收藏、鉴赏,往文化圈里扎。”
“人有了钱,就开始图好名望。”雷涛说。名与利一向难舍难分,得到了一样自然就会想着另一样。
“对啊,他现在已经成文化名人了。”滕一鸣的语气中带着一点酸溜溜的不屑,“他起家、出名都是靠赌石,而且据说他去缅甸赌石一向是赌涨多,赌输少,所以有很多人慕名而去,找他求指导,希望也能学几招绝技,一夜之间成为富豪。”
“赌石这种事,肯定得靠经验和眼力。”雷涛觉得好笑,“但说到底还是赌运气嘛。哪有什么逢赌必涨的绝技。梅东元敢说,他们还真敢信啊。”
另外皮壳上的颜色与石料内的颜色也有关系。如果皮壳呈白色,说明石头成分较纯,可惜含有绿色成分的概率不高;如果皮壳呈黄色、褐色和黑色时,则说明内部含绿色成分的可能性较大。只是,一切都是“可能性”,赌石终究还是要落在一个“赌”字上,行家赌输并不稀奇。
“梅东元错在过于高调。”滕一鸣撇嘴,“明明知道风险大,他还把话说得挺满,结果人家赔了十几万、几十万,肯定是不依不饶嘛。当然了,那些人不能把梅东元怎么样。愿赌服输的规矩不可破。梅东元没签合同保证帮他们赌涨。”
“他脸面上肯定过不去。”
“不仅仅是脸面问题。”滕一鸣说,“树大招风,人一出了名,记恨他、嫉妒他的少不了。平日里是没有机会,逮住了机会就要大做文章。”他拿起软布擦拭柜台,“一开始是有人说梅东元带人去赌石是个局。说他和缅甸的商人商量好了坑自己人。然后呢,就开始传他赌石的那些风光的经历大半是他自己说的,没有佐证,说不定都是编的。反正都是道听途说吧,没啥证据。不过那段时间各种不利传闻满天飞有点墙倒众人推的架势,搞得梅东元焦头烂额,好容易才摆平。后来他就不再图风头干这类傻事了。吃一堑长一智嘛。”
赌石长久以来被视为翡翠交易的精华,其实倒不如说是获取惊人利润的一条艰险捷径。所谓“一刀富,一刀穷,一刀生,一刀死”,大起大落,惊魂动魄。做翡翠生意的人经常念叨“神仙难断寸玉”,将翡翠形容为世界上最难于识别的宝石,因为它有一层皮壳包裹难见真容,即使切割开后,颜色与质地的变化也是很难准确估计。
很多翡翠商人在长年的交易的成败中积累了丰富的赌石经验,总结出一套从翡翠原石的外形、产地等各种表现来综合分析、判断赌石的技巧,但风险依然很大,任何人都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所以不管传说怎么吹嘘,事实就是在赌石中赌涨的人少而又少,赌输的人不计其数。
为了减少赌石的风险,现今缅甸的原料市场会将石料分成赌料、半赌料和明料。赌料就是带着外皮的籽料,也叫蒙头料,是人们熟知的暗赌石料。半赌料则是切开了几处“天窗”可以一窥肉质和颜色的原石。但只凭小小的切口很难判断整块玉石的质量,风险仍然很大。
明料每块都被切开,玉肉的质地和颜色都能看得清楚。卖家会在每块石料标记上编号或者底价,请买家根据自己的判断出价。交易的原则是价高者得。至于能赚到多少,全看出价时的估计是不是准确。相对暗赌和半赌,明赌是比较安全的方法,这种赌法不大可能一赌暴富,也不大可能赔得倾家荡产。
不过,人的本性总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收益,所以暗赌这种传统赌石方式虽然风险巨大,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奋不顾身。和赌石有关的各种悲喜剧故事在滇缅边境代代相传,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早已无从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