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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烨,我到今日才知,你放在心上的不是帝梓元,而是一个从来不存在的任安乐。
“梓元,我今日看着温朔在东宫一心一意地查秦家的案子,突然想,为了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舍弃的?安宁也好,温朔也好,甚至于我,在你眼中,都不如你想要的东西重要。我从来没有想过……十年后从我们相见那一日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你早就布好的局。你看着这样拼尽全力的我,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梓元,我在京城等了十年,不是为了等这样的你回来,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对你而言,所有人都只是你为帝家翻盘的石阶,安宁如此,我亦然。你早就强大冷漠到不需要任何人去保护。”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多,总有一日你会放下帝家的仇恨,我们还能如当年一样,其实是我妄想了,我做得再多,也无法还尽韩家欠下的债,做得再好,也不能成为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你有晋南,父皇有整个大靖,你们相斗,天下必会不稳。我是大靖太子,我欠你再多,也不会拿江山和百姓的命途做赌注。”
见帝梓元沉默不语,韩烨躬身,直视她的眼,嘴角划过一抹自嘲,“科举舞弊案、江南水灾,忠义侯府在西北的罪行被揭露,还有如今的秦家之事,一步步都按照你所想,全摊在天下人面前。梓元,你把整个京城变成了你一个人的棋局,这一年来,玩得可高兴,可自在?”
韩烨的声音里有难以自抑的苦涩,落在耳中分外悲凉。
“韩烨!”
帝梓元微微蹙眉,几日前洛铭西曾问过相同的话,那时她懒得答,现在越不愿韩烨如此看待于她。有些事虽是她一早谋划好,但到如今,在她知道韩烨这些年为她和帝家做的事后,她怎么可能全然无动于衷,否则当初也不会阻了他的婚事。
帝梓元刚欲开口解释,却见韩烨直起身,退后几步,朝她摆摆手。
“梓元,我坚持了十年,很累了。现在是时候放下了,我已经护不了你,也不想再护住你了。”
韩烨回转头,眼底点点深沉,点点不舍,但最终都化成了帝梓元从来不曾见过的淡漠。
“梓元,当初我在临西城河畔对你说的话,你忘记吧,以后你是靖安侯,我是大靖太子,这样就好。”
他说完,最后望了一眼床上沉默淡眉的帝梓元,回转身,朝房外走去。
韩烨行到窗边,推开窗户,凉风吹进来,挽袖摇摆,身影望上去有些单薄。他的声音低低的,隐隐有些悲哀。
“梓元,我知道,我们韩家欠帝家的太多,我也好,安宁也好,这辈子无论做多少事都还不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想给你,你不喜欢的,我皆会弃若敝屣。”
“可我最想护住的是你的命,你是任安乐也好,帝梓元也好,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护住你的命。但我现在发现,我已经做不到了。梓元,你想要的太多,这一次秦家的案子大白,左相难逃罪责,你毁了父皇的臂膀,他不会再姑息靖安侯府,眼看着帝家再次坐大,成为皇室心腹大患。”
“我宁愿你是晋南的女土匪任安乐,宁愿你粗俗不堪,宁愿你不通文墨,宁愿你贻笑大方,这些都没关系。梓元,我宁愿你从始至终都只是这样的人,我宁愿我曾经放在心上珍而重之的女子任安乐就是你全部的人生。我有时候会想若是没有帝梓元就好了,但其实可悲的是,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的不是帝梓元,而是我放在心底的任安乐。”
帝梓元坐在床上,瞳色猛地深沉凛冽起来,她抿起唇,竟染上些许凉薄冷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