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针殇
施展景九针一共用了一个时辰，但是老兵师尊休养了一个月。
而那寒银所制九针，最后被老兵用来扎胎了，如同蚂蚁绊大象，毫无价值地牺牲了。师尊如果知道一定暴跳如雷，兵道道主如果知道可能砍死老兵的心都有。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老兵当时头脑发热多跑了几步跑到车前了呢，针力虽弱，万一能起到一丝作用呢？何况当时老兵就没想到针会坏。当然就算老兵知道针会坏可能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扔出去，手足坏了还有救，命丢了手足再完好也没有意义。老兵可不觉得“兄弟如手足”这句话是对兄弟的看重。
飞针是针道御气的媒介，也是真气的载体。如果没有飞针牵引，体外真气就难以聚集；如果没有针的形态，体外真气就难以按针师意图流转。当然针道也可以孕养飞刀，就像兵道也可以孕养飞刀，不过飞刀在针道兵道都是偏得不能再偏的偏门。
针道修炼真气的精细，越精细的真气就能越精细地操控飞针，所以气量很小。一般操控飞针能飞几个时辰，但要操控飞刀消耗的气量巨大，飞不了几刀真气就没了，没什么实际价值。兵道修炼真气的锋锐，越锋锐的真气就能让兵器有更大的威能，所以真气难以驾驭。就算飞刀孕养得再锋锐，离远了打不准，离近了重量又太轻拼斗不占优势，实际价值也很奇怪。所以兵道孕养的兵器一般都是长剑、长矛或者大砍刀之类的东西。真气让兵器锋锐，或长或沉的兵器通过兵道兵师的挥动让这种锋锐产生真正的杀伤。但什么偏门都可能有人练，也不乏靠偏门闯出一片天地的故事。但既然被归为偏门就有偏门的道理，能靠偏门成就传说的一般都有其自身特点，导致偏门对于他们反倒成了正门。
躺椅上的老兵自嘲一笑。本来只是为了消磨时光的一时兴起，扎胎之后，越发觉得不确定。如果只是一个病人的衰竭或者生死，针道之人早已看多看淡，但从未听说内门飞针也会衰竭。
所有飞针都是修习针道之人识针有成后自行缠制，然后每天贴身放置以真气孕养，根据材料特性和缠制打磨品阶，孕养的效果与时间各有不同。因为针道与世无争，内门所有针师的针都是跟随自己终老的。孕养的飞针由于始终在针师真气包裹下，渐渐侵染了针师真气特性。随着时间的推移，针性越发接近针师真气特性，御使起来也就越发得心应手。虽然孕养艰难，但因为针性难以匹配，所以不会有针师直接互相抢夺飞针的情况。甚至由于缠制打磨手法也要与真气特性相符，常常缠制打磨好的飞针甚至不如原本的材料有价值。所谓“针金万贯不如真气一线”，就是说的养针重要性，所以有很多要求严苛的针师识针有成后很久都不孕养自己的飞针。虽然针师都不缺钱，不过高品阶材料毕竟有限，狼多肉少导致很多针师靠飞普通针来积累资本等待机缘。
曾经兵道外门有三兄弟用几百斤镔铁找乡里铁匠打造了三把兵器与三套全身铠甲，日日以真气孕养，成就了三把绝世神兵。老兵跟黑猫说过内门一定要练气，可没说外门一定不能练气。兵道孕养的道理又不一样，兵道的真气是去增强兵器的锋锐，极个别的才去增强兵器和主人间的联系。
也因为飞针始终在针师真气包裹下，而针师在平日也不会有什么争斗，使用飞针时候自然就不会遇到锋锐的真气，所以飞针也不会有所损坏。
飞针对于针师的重要性尤甚手足，高级别针师在大限之前总会找寻真气特性相同或者相近的小童传授针道，这种传授与门内传道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目的的颠倒。虽然也都叫传授针道，高级别针师之间更愿意直接说是传授道针。不但一切学费杂用全不收取，甚至将自己终生积蓄全部赠与，有些更提前采取醍醐灌顶的手段为小童进行换气，其实只是为了将自己的飞针传承下去，或者只是为了更好一点传承下去。
不过兵道不像针道一般从一而终，一般兵道会孕养很多兵器，一把孕养给自己用，其他的孕养了来卖。原因也很简单，针道靠治救来供养自己，兵道却不好靠砍杀来供养。这个年代争斗少是一方面，总出去砍人总有砍到惹不起的人的时候。那就不是找工作，而是找死了。所以兵道无论内门外门，成就了不少剪子菜刀名匠就不足为奇了。
按理老兵的飞针是不该损毁的，针道既然视飞针为手足，自然有修复飞针的手段。很少会坏不代表不会坏，坏了就扔让针师情何以堪。
这套飞针孕养以来只扎过两样东西，黑猫和轮胎。扎了十二年黑猫，扎了一次轮胎。轮胎不可能有问题，那个轮胎现在就在老兵之家后院扔着。所以毫无疑问问题出在黑猫身上。
扎胎之后老兵对这套飞针探查了无数次，什么也没有探查出来。只知道真气在针体流转十分淤塞，经过某些固定的位置真气流转就会变缓或偏转。而所有飞针淤塞的位置又各有不同，找不到任何规律。因为平日用针的时候真气只在飞针表面流转，所以如果不是这次扎胎，可能再有十二年老兵也不会觉察异常。真气淤塞的飞针对针师的价值大大降低，所以老兵也懒得修复外形，直接打包送给了有缘人。
而之前黑猫身上唯一让他搞不懂的就是黑猫的漏气经脉，两个事儿往一起印证，老兵觉得这可能真跟黑猫从小就一直看到的黑点有关。
针师见惯了生死，对他人通常毫无感情可言，所以世人常谓针道无情。但针师对朝夕相处真气相通的针却有无与伦比的复杂情感，恰恰形成扭曲的矛盾。针师不断孕养飞针，飞针又反过来渐渐影响针师。于是大部分针师都越发痴迷于针道精进，越发远离世俗情感。
老兵入世这么多年觉得针道水平增长不多，但复杂的经历对他产生了说不清楚的影响。
老兵的天骄真不是吹的，当年他的师尊为了抢夺他，在针山之巅与9位针道同门论道3天。老兵还没开始识针，师尊就已经为他量身筹划了上品材料与上品缠法。当时老兵的师尊还不是道主，但名声已远超当任道主。师尊挂出任务以景九针为酬劳换取极地寒银，兵道道主以亲练上品神兵换取到寒银位置，又亲自带半数兵道道长老陪同老兵和老兵师尊去取得。针银所在方圆30里被兵道反复梳理了几次，又在外围做好了护卫。老兵花了三天三夜将寒银层层剥落，取到银心配合师尊给的另外上品材料用早已练习纯属的上品缠法就地缠制打磨孕养。一周后师尊看到老兵走出来，老脸绽放出鲜花般的笑容。剥落的那些寒银又被兵道道主亲自送回。后来被老兵师尊零散拍卖了一些，总有不错的收益。
兵道道主看到老兵师尊为小儿子施展景九针时候紧张得不行。小儿子也是大儿子，是兵道道主三老婆所生，兵道道主唯一一个儿子。道门皆知虽然兵道道主战力滔天，但出了名的怕老婆。别人怕老婆也就怕一个，他怕所有三个。但说来也奇怪，据说兵道道主的三个老婆关系亲如姐妹。这次寒银所在，就是大老婆家里封住的消息，才让兵道道主有机会换到。
兵道道主之子先天经脉闭塞，五岁还只会叫爸爸妈妈。虽然兵道道主自己也能以真气疏通，但必然留下暗伤。为了能获得最好的治疗，早就来求过老兵师尊多次。但老兵师尊啥也不缺，兵道道主也不敢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