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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为季弟写铭旌,自外入室,闻檀香甚烈,意戈什哈等焚之,以致诚敬。及至写毕一问,并无人焚香者,殊为可异。
过了半个月,他在家书中又一次谈起此事,认为这证明“神异之不虚”:
余生平不信鬼神怪异之说,而八年五月三日扶乩,预料九江一军必败,厥后果有三河之变。及昨二十九日写铭旌时,异香满室,余所亲见亲闻,又觉神异之不尽虚妄也。
因此,晚年他继续用鬼神说来解释一些生活现象。他与曾国潢都死了孙子,他认为这是有损阴德的结果:
接沅弟信,知纪渠侄之子元十于六月初四日殇亡,殊为感怆……念澄弟昔年于骨肉根本之地,尽心尽力,而两年连殇二孙,殊不可解。闻弟近年好帮官司,好罚人出钱,好送人关班房,岂有损于阴德耶?抑闻侄妇有不敬其姑之处,神示之儆耶?
因此曾国荃担任湖北巡抚同捻军交战屡遭惨败后,曾国藩推测,这也许是由鄂抚衙门不吉利造成的,敦劝曾国荃移贡院。
但更多时候他更坚信,正如同天命是人不可左右的,能不能得到风水之地也是人不能左右的。换句话说,风水实际上也是天命。好的风水往往都是得自无意之间,上天注定。有意营求,是难于获得明显效果的。孔子的“天命说”和朱子的“风水说”被他用这种方式统一了起来。他说:
世之因地脉而获福荫者,其先必系贫贱之家,无心得之,至富贵成名之后,有心谋地,则难于获福矣。
他举例说:
吾亲友中,如长塘葛氏既富后则谋地,金兰常氏既贵后而谋地,邵阳魏默深既成名后而谋地,将两代改葬扬州,皆未见有福荫。
他仍然参与一些“迷信”活动。同治六年,江苏大旱,曾国藩迎神于密室,焚香祈祷,下雨之后复出重金还愿。平日在督署,他晚上经常登上内宅的上房,向天拜祷。
然而,在做这些事时,他的心态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希望“有求必应”,他不过是祭神如神在,尽其责任而已。晚年的他,以“浑”为用,中国传统思想中相互矛盾的各种说法,皆并存于他的头脑中而不悖,如同十八般武器罗列库中,在需要时随手拈来。因为皈依了“天命”,曾国藩对于“功名富贵及身家之顺逆,子孙之旺否”一概归之于命,不再像以前那样患得患失。在更多的时候,他对“迷信”之说已经不再那么尊重。在许多事情上,在晚年的他看来都无可无不可。
同治元年十二月二十日,正当金陵久攻不下,军营疫疾流行,曾国葆染病身死时,曾国潢在给他的信中说曾国荃的妻子找人算了命,非常担心曾国荃的命运,要求曾国藩放九弟回家:
科四母子益信神,因有看八字者说沅弟明年断不可打仗亲自出队,话语颇不吉利。九娣妇母子苦欲求大伯父另派一人往金陵督兵,求谕沅弟来身边办事云云。弟不深信邪说,想兄亦以谓然。因九娣妇再三苦求,是以附呈。
究其原因,他认为是既然有意求富贵,则“皆不免以诈力与其间,造物忌巧,有心谋地则不应也”。
所以他后来虽仍未放弃改葬父母的想法,但是已经不再固执于追求富贵功名的念头,而只要求葬地能使先人遗体免受水冲蚁啮等祸,使先人之灵魂能安宁适意而已:“人力所能谋,只能求免水、蚁、凶煞三事,断不能求富贵利达。明此理,绝此念,然后能寻平稳之地。不明此理,不绝此念,则并平稳者亦不可得。”“须将求富求贵之念消除净尽,但求免水蚁以安先灵,免凶煞以安后嗣而已……以吾所见所闻,凡已发之家,未有寻得大地者。沅弟(曾国荃字沅甫)主持此事,务望将此意拿得稳,把得定,至要至要!”
对风水说的不以为意,从祖母的改葬一事上也体现出来。早年曾国藩虽然说过祖母葬地大吉,万不可动,但后来终于迁到了大界新安冲,与祖父合葬在了一起。
十四
同时他还是相信鬼神的存在,特别是同治元年的一次“神秘体验”,更让他相信某种程度上的天人感应的存在。那是同治元年十一月三十日那天晚上,他为阵亡的曾国华写铭旌,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檀香味,而询问身边人,并无人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