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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包祥出面,先是邀请李祥小酌。畅饮之时,包祥有意提到李毓昌不会为官。李祥如遇知己,大谈李毓昌为人之刻薄。包祥趁机许以白银五百两让李祥除掉李毓昌。起初,李祥闻言后骇然,愣了半天才说:“害人绝非儿戏,若是事发怎么办?”包祥笑道:“有知县大人从中周旋,决不会连累你的。”又告知李祥自己本为巨盗,被官府捕获,因王伸汉出面周旋也脱了罪。利欲熏心的李祥经不住利益诱惑,当即同意。
当下,李祥叫来另外两名长随顾祥和马连升,说明事由,二人也欣然同意。包祥便将如何下手行事的机宜面授三人。
嘉庆十三年(1808)十一月初六,王伸汉下请柬邀李毓昌到县衙赴宴,被李毓昌婉言拒绝。王伸汉便亲自前往善缘庵相邀。李毓昌虽然对王伸汉十分厌恶,但碍于情面,只得同往。酒席间,王伸汉只字不提查赈之事,这倒让李毓昌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有看出对方其实是心怀鬼胎。在王伸汉的殷勤劝酒下,李毓昌被灌得酩酊大醉,自己都无法独力行走。王伸汉于是派长随包祥带人送李毓昌回善缘庵。
此时已经二更天,夜色已
当年十一月十六,李毓昌叔父李泰清受托从山东赶到山阳,准备迎李毓昌灵柩回乡。山阳知县王伸汉亲自领着李泰清到善缘庵开棺验尸。李毓昌灵柩被停放暗室之中,且棺底用木凳四面垫起。据王伸汉说,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尸体腐败。年迈的李泰清为了最后看侄子一眼,不得不踩着板凳俯视棺材,只见李毓昌面色惨白如纸,眉目模糊不清。李泰清一时悲从心来,实在不忍心再看。于是就此盖棺。王伸汉还特意送给李泰清白银一百五十两作为路费,表示对李毓昌壮年而逝的同情。
当时正值冬季,寒风凛冽。李毓昌灵柩运抵老家山东即墨后,因天寒地冻,便暂时搁置在李氏堂屋中,预备等到春天凝土解冻后再行下葬。
嘉庆十四年(1809)二月,李毓昌妻子林氏在检点亡夫遗物时,偶然发现一件皮马褂上有斑斑血迹。另有一页禀帖残稿,稿中有“山阳知县冒赈,以利陷毓昌,毓昌不敢受,恐上负天子”等语。林氏本来就觉得丈夫死得无原无因、不明不白,这下更是疑心大起,立即找来叔父李泰清商议。李泰清检验皮马褂后,确认为血衣,也开始怀疑李毓昌是被人谋害致死,决定重新开棺检验。打开棺材细看尸体,这才发现李毓昌的面白是用石灰涂抹而成,口鼻间还留有些许血渍,而尸体的手足指甲、牙尖、心窝、肚脐均为青黑色,呈现出明显的中毒迹象。古代一般用银器来检验毒药,李泰清拿了根银簪伸入尸体口中,银簪立即变为黑色,证明口中确实有毒。至此,李毓昌系被害身亡已经是确认无疑的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山阳知县王伸汉是个臭名远扬的大贪官,平时就爱雁过拔毛、敲骨吸髓,以鱼肉百姓、搜刮民财为能事,弄得一方百姓怨声载道。水灾发生后,他不但置饥寒交迫的饥民于不顾,反倒把水灾看成是借机发财的良机,一方面虚报灾民人数,冒领赈银,另一方面缩减实发数目,大肆克扣。这一年,山阳县领得赈银九万九千两,有二万五千两都被他中饱私囊落入了个人的腰包,几乎占全部赈银的四分之一。刚好此时,李毓昌等一行查赈委员来到山阳,王伸汉生怕吞赈之事败露,立即挨次贿赂查赈委员。其他委员都还好说,只有李毓昌执意不受,并立即搬离县衙公馆,改住到善缘庵,由此令王伸汉忌恨不已。
而李毓昌随即率三名长随赴山阳乡下查赈,勘验受灾程度,逐户查核人口、赈票及领取赈银数目,并登记造册,再与原山阳县所报之放赈名册逐一核对,核实有无漏赈和冒领现象。到十月底,李毓昌复查完两乡,已经完全掌握了山阳知县王伸汉借放赈之机虚报户口、克扣赈银的实据。他将所发现的问题逐一列出条款,亲自草拟呈文,准备上报负责查办赈务的江宁布政使杨护,并揭发王伸汉贪赃枉法、趁灾打劫的所作所为。
自从李毓昌搬离衙门馆舍后,王伸汉一直寝食难安,他派出亲信长随包祥监视李毓昌的一举一动。得知李毓昌将要检举揭发自己贪污罪行后,王伸汉大为恐慌,急忙写了一封书信,请李毓昌速回县衙。
县衙早就准备好了各种珍馐美味,王伸汉又殷勤劝酒,诱之以利,说:“你初入仕途,还不知道做官的诀窍。想想你这些天日赴茅舍,访贫问苦,天寒地冻,如此劳累,却只是慕虚名而失实惠。我私下认为你不该如此。”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旁边也摆出了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料李毓昌义正词严地答道:“为官之道贵在清廉。我并不是不想得实惠,而是不忍心向垂毙的饥民攫取口食!你私下克扣赈银,实非民之父母所为。我不敢自污以欺天,不过我必会将实情呈之上台,以救生民于水火,以正朝廷之律令!”说完拂袖而去。
王伸汉见李毓昌无法收买,感到大祸即将临头,非常恐惧,立即召来长随包祥商议对策。包祥原本是江洋大盗,为人心狠手辣,后因盗案事发被官府追捕甚急,赖王伸汉庇护才得以逃脱,从此投效王伸汉门下,甘为长随。因其人遇事有谋略,深得王伸汉信任。
之前包祥暗中监视李毓昌主仆时,曾经听到李毓昌长随李祥暗中咒骂李毓昌,决定先去找李祥打探一下情况。打听之下才知道,李毓昌已经将所查户口的清册及揭发王伸汉私吞赈银的禀帖写好,并准备于三天后的冬至起程,前往淮安府。
王伸汉听到包祥转告的情况后,更加六神无主,如坐针毡。包祥倒是非常镇定,说:“事到如今,与其束手待毙,身败名裂,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先将李毓昌除掉,便可灭口,再无后患。”王伸汉听了一震,半晌无言,但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就问道:“如何除法?”包祥胸有成竹地说:“李毓昌平时管束手下甚严,他手下之人不能捞取半点外快,多有怨恨之声。特别是长随李祥,不久前曾被李毓昌当众责骂,心中更加厌恶其主。如果大人许以重金,授以密计,足能促使李祥除掉李毓昌。这其中过程,可如此如此……”王伸汉微一思索,便命包祥依计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