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只疑此生一梦中
摔了屋里的瓶瓶罐罐,还不解气,她来到那间藏有密道的窄室,独自落下泪来。不知道,不知道容嬷嬷去哪里了,她还好不好?又不知道许涤婳是否因为白吟风而恨上自己了……想着跟她们在宫里相依为命的日子,她悲从中来,哭得越发大声。几个宫女来问,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滋扰,将她们赶走后,还是总有人来敲门。她干脆转动机关,将自己置身那密道之中,方才静了下来。
想起和容嬷嬷走过的每一寸路,她呆了良久终于哆哆嗦嗦地打燃火绒,点亮了火台,每走一步,下一个火台便自动燃起光芒,像是在牵引她一般,让她慢慢走,慢慢追寻和那个老嬷嬷的点滴回忆。虽然,明知道这是一条堵死的路,但她还是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走去。
直走到那个分岔口。她忽然想起当日容嬷嬷说,岔道一端是一个小室,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打断容嬷嬷时,她有没有说小室中有些什么,但现在她很想去看看,看看自己没有去过,容嬷嬷却曾去过的地方。
等她来到小室门口,里面的灯台也是自动燃亮了。她步了进去,目光四处逡巡,发现其中真的空无一物……等等!那是什么?
她的目光被墙壁上巨大的壁画吸引,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壁画正中,赫然画着一男一女,男的白衣飘飘,不是白吟风是谁?而女的……竟然,竟然就是自己本来那副模样!
“你自己心里知道。”白衣男人头也不回,手中杀人的予阿砍刀被他哐当一声丢到野地里。
“是生我的气不?白……白吟风!”秦诗雨喊道,这时的雨越发大起来,打落到她脸上,夹着丝丝儿的雪花,冲掉了她面上的泥污,却也淋得她面上的伤口疼痛不已。
“我并不是只生你的气,我也生自己的气。”身前的男人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她。秦诗雨看到他深陷的眼窝,那使他看来有几分憔悴,似乎不再那般风华绝代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她心中感动,抬起袖子,找到一块还算比较干净的地方,擦了擦他脸上沾染的血迹:“你……你去过予阿了?知道我朝这边来了?”得到的答案是对方肯定的点头。
“你……怎么伤成这样……”他好听的语声中泛起的痛惜和宠溺,让秦诗雨有点想瞌睡。这时候,她觉得白吟风是安全的,只一句话的时间,她的困倦、劳累、伤痕全部在一瞬间苏醒了。她笑了笑说:“我没事。好好的。不过你若来晚一刻,我就咬舌头……唔……”那人忽然吻掉了下面的话,炽热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吸吮,热切而又猛烈,似乎想把她整个吃干抹尽。秦诗雨本来升起的安全感,被他这凶狠的吻全部打消,感受到他舌尖的侵入,她愈发呼吸困难,心中又惊又怒,伸手狠狠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希望他赶紧停下来。然而白吟风却似喝醉了一般,任性之极不肯罢休,手将她死死扣在怀里,搂得又紧又绝望。秦诗雨终于也被那吻打动,虽然她兀自发着抖,觉得身上到处疼,眼泪却也跟着雨水滚落下来。她昏过去之前,听到唇上传来模糊的语声:“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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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壁画古老之极,看去已有数百年不止了。
秦诗雨侧坐地上,心中既惊又怕,她根本站不起身来,脑中碎碎飘过些什么,却一点点也抓不住。
难道,这一切都是命定……千年前她就和白吟风是一对……她来到这里,是因为这宿命……
她震惊着,和壁画中微笑的一对男女对峙着,分不清,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秦诗雨的过往,才是一场梦……她分不清,到底,自己现在是在继续一场千年前的梦,还是她现在是存在于千年之前,而正酣梦着此刻的纷纷。
她昏迷着,却终于像只金丝雀般被白吟风呵护着带回了皇宫,在午门,独孤有琴竟然从深宫里出来了,拦着白吟风,不让他带这“私逃出宫、有罪之人”进去。白吟风认真地从侍卫身上拔出刀,认真地对着自己的母后,目光坚决又凶狠:“让开。”
独孤有琴终于让了步,毕竟,他才是现在的王。
白吟风知道她对昔颜宫颇有好感,便将秦诗雨暂时安顿在了那里。只是暗中却使人封死了皇城外地道的出口,这样,秦诗雨就是想逃也没有办法了。
三两日过去,白吟风没怎么来看她,想来是他离开这段日子堆积的国事太多,抽不开身来。她只记得,那日白吟风带她回来后,坐在床边见她从昏睡中醒来,脸上便全是安心和喜悦。但他那目光中,除了欣喜,似乎还有一些忧思,那是秦诗雨看不懂的。
这两日,她身体渐复,忽然想起很久没见容嬷嬷和许涤婳,便起身去问周遭的侍女们,谁知,她们竟一个个眼神闪烁,死也不说。她心里有点着慌,亲自去储女宫找容嬷嬷,却根本寻不见她宽大微胖的身影。她又去许涤婳的“姽婳居”,却被门人拦住,说太子妃身体染恙,不愿见客。秦诗雨忽然觉得人世无常,自己又根本就是跟这舒国皇宫格格不入,她懊恼已极,对于白吟风擅自将自己带回更加愤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