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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那班水手,都已齐集一起。文帝又命未曾应点的,统统站在左边,点过的站在右边。文帝坐了临时御案,点一名,就向他们身上,由上而下地察看一名。及至全数点毕,只见帽子,虽然同是黄色,下面衣盖,都是完全无缺,并未见衣有窟窿的水手,忙问左右道:“御船水手,都齐全了么?”
左右因问大众,大众答道:“还有一个,现请病假,因此未到。”文帝道:“速将此人召来。”等得此人扶病而至,文帝见了,命他背转身去。那人听了,大大一吓,一时没有法子,只得扑的跪下,老实奏道:“臣有重病,卧在离中,匆匆应召,未曾更换衣服。”文帝不待此人辞毕,仍命起来背立。谁知不看犹可,一看他的下面衣盖,真的一个大洞,正与梦中所见,一丝不差。文帝既已觉到此人,也不多言,问过姓名,即擢为御船船监之职。这个船监,便是首领。邓通忽逢奇遇,自然喜出望外。究竟怎么有此奇遇,可怜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幸而他虽没有本事,却有拍马功夫,不到两年,已升到大中大夫之职。
朝中各臣对于邓通,倒还罢了,独有丞相申屠嘉,大不为然。一天,可巧邓通因事失仪,申屠嘉捉着把柄,立请文帝把他正法。文帝心有成见,哪里肯听。当下便向申屠嘉微微冷笑一声道:“相国未免太多事了,朕知盈廷诸臣,失仪的也很多,相国单单只注意邓通一个,莫非因为朕太宠任他么?”申屠嘉听了,慌恐免冠叩首谢罪。回家之后,只得另想别法,收拾邓通。文帝背后也叮嘱邓通,以后须要遇事谨慎,不可被丞相拿着短处。邓通原是拍马人材,往后对于申屠嘉,非但不敢唐突,且去巴结。申屠嘉见他既已服软,便即罢休。
又过几时,文帝复握邓通为上大夫。那时朝中一班公卿,正在大谈相术,许负以外,尚有吴曼珠、洪承娇、广元仙、文官桓诸人,都是精于相人之术,颇有奇验。
文帝既宠邓通,也将吴曼珠召入内廷,命她替邓通看相。曼珠为霸上人,夫死守节,已有二十多年,平时以相术营生,言必有中,因而致富。
单说那位晁错,他本是景帝为太子时的家令,因在文帝十五年献策称旨,授为中大夫之职。景帝即位,自然因为旧属的情感,升为内史,屡参官议,景帝事事采纳。因此之故,朝廷法令,渐渐更变,盈廷诸臣,无不侧目。丞相申屠嘉,更是嫉视,只因景帝宠眷方隆,无可如何。一天,可巧拿着晁错一样错处,正欲借此问罪,于是连夜秘密办好奏折,以便次日上朝面参。虽知晁错还要比申屠嘉占先,一听这个消息,马上夜叩宫门,入见景帝,伏地口称死罪,臣不能事奉陛下了。
景帝听了,也吃一惊,问他:“何故如此?”晁错方才奏道:“内史署紧靠太上皇庙,臣因出入不便,私将太上皇庙的一道短垣拆除,筑成直路。本待工程完竣,即来奏知。顷间有人密报,说道丞相屠嘉,业已办好参折,明日上朝便要将臣问斩,是以臣连夜来见陛下,未知陛下能够赦臣之罪否?”景帝听了微笑道:“朕道甚么大事,汝放心回去,朕知道就是。”晁错自然大喜,谢恩回署。次日,景帝视朝,申屠嘉果然递上一折,请景帝立斩晁错,以为大不敬者戒。景帝略略一看,便把那本折子,退还申屠嘉道:“此是朕命晁错如此办的,相国不要怪他擅专!”
申屠嘉碰了一个暗钉子,于是满面含羞地回至相府,不到三天,呕血而死。后有批评是:晁错擅拆太庙,自然有罪。景帝偏袒臣,也非明主。申屠嘉身为相国,一奏不准,何妨再奏,若非谋乱等事,也只好顺君之意,以便慢慢劝谏,引君为善。
今竟一怒呕血而死,他的度量,未免太窄了。这番说话,却也讲得公平。那时景帝一见申屠嘉已死,赐谥曰“节”。便升御史大夫陶青为丞相,升晁错为御史大夫,当时就引动一个已黜之臣,上书辩冤。正是:拍马不知侵太子,吹牛反去怪廷臣。
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某日,建造住宅,她所用的泥木两匠,都拣面有福相的才用。
她说:“有福相的匠人,宅成之后,家可大富。”后来果然营业鼎盛,每日有十斤黄金的进益。她既富有,趋之者更是若骛,连中郎将袁盎那般正直的人,也会十二分信她。她那天入宫之后,见过文帝。文帝指邓通语之道:“此是新任上大夫,对朕很为尽忠,汝可将他仔细一看。”曼珠奉了圣谕,便将邓通脸上端详一番,当下摇着头奏道:“邓大夫之相,实在不佳。”
第三十四回铜山不富饿死黄头郎翠戒为媒强奸赤足妇
却说丞相申屠嘉既死,忽然引动一个被黜之臣,上书景帝要想辩冤。谁知此人不辩倒还罢了,这一辩,更比不辩还要不妙。此人究竟是谁呢?乃是文帝时代的一位宠臣,姓邓名通,蜀郡南安人氏。本无才识,只有水里行船,是他专长。后来遇见一个同乡,正充文帝的内监,在宫中虽无权力,推荐个把小小官儿,似乎力尚能及。当下收了邓通一份重礼,便代邓通谋到一个黄头郎的官衔――汉制御船水手,都戴黄色帽子,故有是称――邓通得了此职,倒也可谓幼学壮行,每日照例行事,他心中并不希望甚么意外升迁。岂知时运来了,连他自己也意想不到。
先是文帝夜得一梦,梦见自己身在空中,距离灵霄宝殿,不过数丈,正想腾身再上,不料力量不够,几乎掉下地来。那时忽见一个头戴黄帽之人,也在空中,见他无力上升,赶忙飞身近前急用双手,托着文帝双足,向上尽力一推,文帝方得升到天上。当时心感其人,俯视下面,仅见此人的一个背影,衣服下盖,似有一个极大的窟窿。正想唤他,耳边已是鸡声报晓,一惊而醒,文帝回忆梦境,历历在目,又暗忖道:“这梦非常奇突,此人既来助朕,必是江山柱石之臣。但是他的面貌姓名,一无所知,叫朕何处寻觅他呢?”文帝想到这里,没有办法,只得暂且丢过一边。这天视朝之后,便在各处游玩,希望能够遇见夜梦贤臣,也未可知。游了一番,各处并无其人,后来行过渐台的当口,遥见有百十名黄头郎方在那儿打扫御船,文帝一见那班人所戴之帽,正与梦中所见的相符,不禁心中大喜。
即吩咐内监道:“朕今天要点御船水手的花名,速去传旨。”
内监虽然不知其意,只得诺诺连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