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章 帝城春色谁为主

燕设公主在定襄的府邸，盖得煞有其事，已经基本汉化，不是其他突厥贵族的圆筒形豪华牙帐，或者高高的白石屋，而是在占地不算非常大的范围内，用砖石砌墙围成独立的空间，然后在里面盖起一栋栋亭台楼阁，堆起假山，弄个小水池，有树有花，愣是小小麻雀，五脏俱全的架势。

这日，杨亮和令狐身穿脏兮兮的砸石工衣裳，满脸灰尘色，头上扎块破布，苦哈哈地蹲在小花园的花径上砸石子。

昨晚，杨亮提出要混进公主家里找夏侯，令狐也表示极度支持——不这样，七郎很难有机会的单独去隋王府。

没想到杨亮笑了笑，说：“最好多一个人同去，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令狐和七郎当时对望片刻，还没作声，随风便挺起胸膛，说她和杨亮一起去！

令狐当然不愿意，忙表态这种冒险之事，要去也是自己去，还“提醒”随风：“阿风，你不是说要重新购置我们的行装？你和七郎好好去看看，该添什么添，该买什么买。”

就这样，七郎和随风去找隋王府。

令狐他们两个装成砸石工，曲折地混进了在公主府中，埋头在太阳下用力把乱石砸碎，然后在地上铺平成条小路……

这样的活儿当然没有太大难度，他们两个机灵地模仿其他人，很快就砸得中规中矩，边砸边轮流抬头四下张望，令狐不时嘀咕：“春光明媚，桃李争艳啊……这两个鸟人，还不出来遛遛？”

砸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他们想见的人，他们已经一身大汗，手脚麻痹了，令狐拉拉杨亮的裤脚，低声问：“不如我们说上茅厕，自己溜去找人？不然，明天还得来砸石子？”

杨亮学着其他人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一双眼睛机警地四下睃巡，应道：“也许我们算错了，这片花园在修葺中，又尘又吵，他们经过也会绕道走。”

“你不是说那个公主很紧张这边的风景，三天两日过来转转？你的驸马兄弟也陪同指指点点，给公主出主意？”令狐扔下锤子，去拆开绑在手掌上的布条，重新捆绑，这布条和木柄早被汗水浸湿，捏在手里又潮又热，难受。

杨亮盯着入口处，有点无奈地说：“他们是这么说的……酒后的话，可信度有多高？姑且再等等看。”

令狐心中牵挂着七郎和随风，不知道他们见到了隋王和萧后没有；同时也想尽快见到夏侯远，看看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不是想着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之恩吧——这个可能性不大，他是个公认的孝子，不会这样坑自己的亲人。

莫非，打仗时被砸坏了脑袋，迷失了心性？——他们几个都觉得这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这样就太糟糕了，必须要把他敲醒！

想到这里，他随口道：“你的驸马兄弟，如果真的迷恋番邦女子，怎么办？”

杨亮想都没有多想就说：“他不会的！一定另有因由！”说着大力砸烂地上的石头，发出沉闷的声音。

“嗤！你怎么知道不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什么事做不出来？连烽火戏诸侯来博红颜一笑都有；董卓和吕布为了个名字不详的丫鬟反目；夫差明知西施是细怍，还不是被迷得七荤八素？”令狐笑**地低声数落，故意和他唱对台戏。

灰黑的尘土遮不去杨亮面上的冷清之色，他双眸透出摄人的寒光：“如果一个男人连驾驭身边女人的能力都没有，根本不配统御江山！也称不上英雄！鹏程志向远大，决不会为女人所困！”

令狐觉得有点别扭，决定追问下去：“他的志向是什么？兵部尚书？列土封侯？还是独霸一方？我和你说，他的志向越大，越可能情愿留在这里当突厥驸马，纵横西北！也不愿意回去背着战俘的耻辱，灰溜溜地过一辈子！”

杨亮重新打量令狐，没有说话，暗暗觉得这个嬉皮笑脸的大少爷最近似乎在蜕变，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跳脱少年。

“再说了，也许大哥还没遇到那个能让你倾心的姑娘？等你遇上了，自当会明白你的驸马兄弟那，那为了公主可以抛弃一切的激情……”令狐不紧不慢地绑好布条，晃了晃脑袋，看似漫不经心，以非常散漫的姿态说出他最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