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司机回头招呼着,“心急的下车吧,过不去了。”
乘客中有人不解的问:“刚到芦庄子,就轰下车,这叫怎么一档子事!”
司票员指着车厢外头,“嚷嚷嘛,谁乐意停在这儿!没看见那儿吊着两条人命?马路堵的这么瓷实,怎么过去,谁有本事飞过去!”天津人心里要是不痛快,遍地划拉杠头。
年轻人心急,不乐意在车上耗着,石头跟赖五随多数乘客下了车,平整的大马路,还乐意步撵儿溜腿儿呢。他们还是孩子,短见识,并不知道芦庄子这座洋房,就是顶风臭八里地的袁文会公馆,但见洋房大门紧闭,周围密密匝匝好多路人,全都驻足翘脚伸脖子朝大门张望,巡警喝五吆六的驱赶人群,却怎么也驱不散。
光天化日大门上吊俩死人,尤其吊在袁三的大门上,好热闹的天津人,谁不乐意看哈哈。
燕子扒着门框,朝院里喊:“哥哥,爹叫你们进来。”石头赖五出现在门口。
英杰一见哥俩儿透着股子精神劲儿,打内心高兴,说:“我看这小哥俩将来准能成气候,我写封信让他们去趟租界,试着找找欧阳亮。叫英豪叔说说,他们能办到吗?”
英杰使得激将法,石头赖五闻听,梗着脖子扭过脸,不高兴了。那意思是说:这不明摆着小瞧人吗,找个人、送封信,这也算差事!
英豪了解这小哥俩儿,忙说:“问题不大,天津卫的道儿他们熟着呢!”
古兴也说:“刚才怎么没想到他们呢,大人进租界麻烦,兴许搁俩孩子身上倒不算个嘛事。”接着又夸赞英豪跟俩孩子,“这一程子,英豪给他们带的不含糊,现而今两小子还认识不少字呢!”
看官可能觉得稀罕,这么繁华的地界,况且天已过午,俩死尸能吊到现在?这也太离谱了!换任何一处地界,这么吊俩死人都算离谱,搁这儿就不新鲜,只能算报馆的一般新闻。
为嘛呢?莫急,听写家慢慢道来。
袁文会在南市和日租界有多处公馆,芦庄子这处是个名曰会德号,实乃土匪窝子,专门从事贩卖华工的勾当。会德号租得南开体育社,搭盖席棚窝铺,四周砌起围墙,成为华工的临时住所。人数够了批量,转手交给日本的大东公司,从中赚取“安家费”和“预支工钱”。
袁文会欺男霸女倒卖华工,不掺假的吸血鬼。诓骗绑架来的华工被他圈着,食宿还要向他交钱,体育社只有袁文会开设的饭馆,不吃你就饿着;华工取证要照相,袁文会代为收费拍照,另外还设赌局吃腥,想尽办法把华工手里的钱榨干净拉到。
日寇侵入华北,为了对付抗日武装,根据特务头子川岛芳子出的主意,招降文安、霸州一带土匪,交由袁文会统辖,谓之袁部队,袁文会任部队长,日本人济川为顾问,直接受驻屯军指挥,这支袁部队的巢穴就是这座所谓公馆。
英杰点头笑笑,挽着袖口,“取笔墨来!”接着展开信纸笔走龙蛇,很快英杰修好短笺一封,交予石头和赖五。
英豪又如此这般交代一番,说:“俩人抓紧填饱肚子,别看事不大,可关乎咱的买卖,路上一定小心,办成事才算能耐,事办砸了把屁股煽成两半子。去吧!”
石头和赖五穿戴的干干净净,照英豪的嘱咐,坐白牌电车倒黄牌坐到底,下车腿儿着问去。鼻子底下两张嘴了,拿着地址找不到人,琢磨着有脸没脸回来!
小哥俩把写有地址的信笺仔细放好,信心百倍的出发了,出门不远上电车,到了东南城角下车倒黄牌。黄牌电车由北大关发车绕北马路,官银号拐弯经东马路,走日本租界旭街,穿越法租界到底下车,再走几步就是英租界。
上了黄牌,车上人不多,哥俩儿有座却站着,拉着车厢内的吊环,看着车外的街景,有种新鲜又气不忿的感觉。明明中国的地盘,怎么成了外国地呢!心里想着别扭起来,皱着眉头谁也不说话。电车前面的马路和便道上,围着许多人,电车前面还顶着一辆黄牌车,司机怎么踩铃也挪不了窝,只好让司票员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