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豁儿赤有点了解男孩的心境了,就蹲到他的身边继续解说道:
“这种事情有什么打紧?随它去吧。你当这草原上除了你之外,人人都说得清自己的爹娘是谁吗?就比如我吧,我娘老子就被塔塔儿人抢去过两次,弟弟是父亲的儿子,可我是谁的儿子就弄不清啦。草原上的各族呀,不管是塔塔儿还是蔑儿乞惕,克烈亦惕还是乃蛮,就连咱们蒙古人自己夥里的乞牙惕和泰亦赤兀惕之间,还不是把彼此的女人抢来抢去的?说句罪过的话,圣女阿阑豁阿不也是被抢来的吗?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故事吗?孛瑞察儿是谁的儿子,很说得清楚吗?是谁的儿子,你不也得活下去吗?只要自己活得好,是谁的儿子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呢?”
“那么乞牙惕族人都认为我是谁的儿子?他们是不是因为怀疑我的出身才离开我的?”
铁木真依旧不罢休,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豁儿赤被他那正经八百的模样逗乐了,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那你说,我倒底是不是也速该的儿子?如果是,当初为何要把我留在翁吉剌惕那里?如果不是,我的父亲又是谁?”
铁木真终于将两年来蹩在心底的疑问一口气问了出来。随之,全身顿感轻松,仿佛卸掉了一块背了很久的千斤重负。他忽然想,原来这些事情一旦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嘛……当初也没打算和翁吉剌惕结亲,后来的事情都是巧合而已。至于把你留下,我看这也不是你父亲的本意,多半还是因为碍于德薛禅的请求吧。呵呵,反正后来的事情我也没参与,只能这样来猜测了。”
被这么劈头追问下来,豁儿赤也不免有些困惑起来,同时又被铁木真那一对慑人的眼眸逼视得有点不安了,只得模楞两可地回答道。不过,他马上就看出,自已的回答无法满足铁木真,又接着说,
“这事嘛,谁也弄不清啦,只有你母亲自己知道。”
“你还真是够认真的呀。这个嘛——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吧。总之,你母亲是也速该从蔑儿乞惕人手里抢来的,因此嘛,你的父亲不是也速该就是蔑儿乞惕的什么人,全在你自己选择,没人会特别在意的。要是真得想弄明白,等你五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到那个时候,就算你不想知道也会让你明白的。蔑儿乞惕人因为总是偷偷摸摸得想着算计人,老得快,也容易阳痿;克烈亦惕人呢,会变成秃头的吝啬鬼。”
“那蒙古人呢?”铁木真追问着。
“蒙古人变成狼。”豁儿赤道,接着又补了一句,“老人都是这么说的。”
说完这些话,豁儿赤便上马离去了。行出老远,他又在马上回头张望,却见铁木真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有所思。豁儿赤摇了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
“可我不能去问她,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这个我最明白不过了。我自己也有些和别族女人生的儿子,他们也不知道我是他们的爹。又不是特别光荣的事情,哪个女人愿意再提。”
“那么就是说,我再也无法知道自己倒底是谁的儿子啦。”
铁木真颓然坐倒,满以为多年来的心结到了打开的时候,却依旧没有答案,这不免令他大是泄气。
“话也不是这么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