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半夜时分,铁木真唯恐乃蛮人乘黑偷营,便亲自带领几名亲信将领巡查营地的布防。当他们迎着自山口处呼啸而来的凛凛烈风,来到营寨门口的时候,铁木真下意识得向汪罕的营地方向望了一眼。克烈亦惕的营地灯火通明,将其头顶的那一方夜空映得微泛红光。
“好亮的灯火啊!分明是在虚张声势嘛。”
别勒古台说者无意,而然落在作为听者的铁木真耳中,感觉却完全不同。心念电转之间,一股异样的感觉倏然袭上心头:汪罕真的是在“虚张声势”吗?如果是,那么他又因何如此?
铁木真的目光与身边的木华黎正好撞在一起,便开口问道:
“你看汪罕的营地是不是有点奇怪?”
铁木真这才有心思打量来时因追击敌军而匆匆忽略的周遭环境。但见两边的山体几乎完全是由玄武岩和斑岩构成,刀削斧砍的山峰宛如两座巍峨的城壁直插云天,令人望而生悸。北面的山顶上白皑皑的一片,那是万年不融的冰川,南面的山顶俱为耐寒的落叶松所覆盖,阴翳的绿色中蕴涵着神秘的情调。蜿蜒湍急的拜达里格河在谷中流过,整个山谷就是在它的昼夜不舍地冲击下形成的。
复行数日,阿勒坛山那峭拔身姿已被联军远远甩在了身后,前面抬头看时,杭爱山的巨大形象已是近在一望之中。而一路上相伴而行的拜达里格河也在这里走到了尽头,它将注入一个被茂密的芦苇和枝柳等植物完全覆盖起来的咸水湖中。再向前穿过湖畔的荒凉之野,前面就是杭爱山麓上以险峻要冲而著名的巴亦答剌黑隘口。众人想到再越过这里,就已正式脱离了乃蛮人的地盘,心中那种对归乡的渴望就突然变得异常迫切起来。可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行在部队前面的斥侯却突然送来回报,说有一支乃蛮军队已经占领了隘口,截住了联军的归路。为首的主将是当年亦难亦必格勒麾下的名将可儿薛兀撒兀剌黑(6)。
铁木真与汪罕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同感讶异。连忙约束队伍暂时停止前进,二人带了亲兵护卫来至队前观望敌情,但见狭窄的谷口已经被乃蛮部队完全控制了起来。从对方严整的军容和坚实的防守可以看出,可儿薛兀撒兀剌黑确非等闲之辈。况且此时天色将晚,恐中了埋伏,二人谁也不敢贸然进攻,便命令各自的部队先安营扎寨,待天明后再做道理。然则,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祸乱的胚胎却已暗暗滋长,伸出阴险的枝叶,造成了不可弥合的裂痕!——
(1)《元史》作莫那察(Mou-na-tch’a)
(2)不亦黑鲁,别列津作Bouyourouk或Bouyourouq。《秘史》作bouyirouq,符合突厥辞源。《拉施特书》作boûyroûq,源自突厥语中的动词bouyour,“命令”、“指挥”。畏兀儿语中bouyrough这个近似的词语。
木华黎点头答道:
“是有此奇怪。即使为了防止偷营而加强戒备,可是也不必特意点那么多的篝火呀?篝火太明,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防御,让敌人摸去了虚实。更何况山风这么大,很容易造成失火。汪罕是久经沙场之人,怎么会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
(3)《秘史》作琐豁黑水。即科不多河上游河段的名称,在阿尔泰山东北坡。
(4)此为《秘史》说法,《拉施特书》作Qizil-tach,系Qizil-bachi之讹误。《元史》作黑辛八石之野。今乌伦古湖。
(5)谦谦州(Käm-Kämtchiyut)即《元史》中的谦州。地在叶尼赛河上游,北方伸长到安哥拉河(Angara),东南直达色楞格河。这里的人与乞儿吉斯人同种。这个民族的名称可能包涵着两条河流的名字,即谦母(Käm)和谦母赤克(Kämtchik),或称大谦母(Oulou–Käm)和小谦母(Kämtchik)。《拉施特书》作Kämtchighud,《志费尼书》作Kämtchihud。《长春真人西游记》称其为俭俭州,言其“出良铁,多青鼠”。
(6)《拉施特书》作Kôsâkou-Sâ(b)râq。《元史》误作两人,曲薛兀和撒巴剌。第二篇奔行的苍狼第二十九章鸿鹄之心
第二十九章鸿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