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平日气焰嚣张的桑昆此时早已威风扫地,看到那个连斩两将的乃蛮人向自己杀来,直吓得心胆俱裂,哪里还敢迎战,只得领着护卫向后撤,想避开此人的锋芒。他哪里知道,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早就认出了他,见他想逃,抬手就是一箭,射中桑昆的马腿。那马吃痛之下人立起来,将背上的桑昆掀翻在地。乃蛮军发声喊,便要上前擒拿。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先阵出发的四杰飞马冲进阵来。当先一骑,急如闪电般来到桑昆身前,身子紧贴于马背之上,探出一手提住桑昆的衣领,喝了声“起”,便把他一个惹大的身子提上马背,还没等乃蛮人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桑昆已被救出了险地。纵马、俯身、探臂、救人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人迅捷、马神骏,两者相得益彰,直看得在场诸人眼花缭乱,不分敌我都为这精绝的人马齐声喝彩,浑然忘却了厮杀。
救人者便是博儿术。在临出征前,铁木真将自已心爱的一匹名唤“灰耳朵”的宝马赠送给他。此马强悍灵敏至极,只需对其用马鞭稍触,便可奔走如风。这样的马配上博儿术那精湛的骑术,当即轰动了两军阵前。
博儿术让桑昆骑了灰耳朵赶紧去和汪罕汇合,谁知桑昆却不知如何操控此马,连抖缰绳带吆喝,马却只是在原地打转,一步也不肯跑。桑昆心下发急,便向博儿术叫道:
“这马莫非认主?驮了我便不肯跑了?”
博儿术心中暗骂桑昆好笨,只得又转回来用马鞭在“灰耳朵”的臀部轻轻一点,那马立时便飞驰起来。然则,当桑昆抬头向前方看时,心中叫声苦,不知高低。原来,就在那马原地打转的时候,不知不觉间,马头的却转到了正对着乃蛮人的方向,这一跑非但没有离汪罕更近,反而冲向了乃蛮人的阵地。
“以救援为名,袭击汪罕啊。莫非兄长真的想去救他?”合撒儿一怔,反问道。
“是啊,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呀。”
月伦四养子之中最后拣到,但最先长大的孛罗兀勒此时已经成为铁木真麾下的得力战将,他也赞同合撒儿。
同时提议袭击汪罕的还有博儿术、者勒蔑这两位“众人之长”。
诚然,在铁木真在答应札合敢不之前,他心中也确实有这样的念头。此时攻打汪罕无论是从道义上还是军事上,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然而,铁木真却并不认为这是取得胜利的唯一途径。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任何一个曾经与他有过良好关系的人,都很难使他产生伤害的念头,即使这个人如今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他将这样的心情对众人说了出来:
博儿术也发现了这个错误,急忙换乘它马待要追赶,却又哪里追得上“灰耳朵”的速度。乃蛮一方忽然见适才那匹骏马向已方冲来,只道马上人仍旧是适才勇救桑昆的勇士,心中害怕,向后开始退却。
正在这个时候,“四杰”之中的其余三杰带兵赶到,他们先解了汪罕的围,这才与其汇合一处来救桑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见有援兵到来,也不敢恋战,引兵向杭爱山方向退却。汪罕乘机追赶,将被掳去的人员与物资夺了回来。
翌日,铁木真亲自提兵赶到,与汪罕合兵一处,待要继续讨伐乃蛮人时,才发现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已经主动撤兵,早已回返杭爱山那边去了。汪罕见到铁木真,一张素来严峻的老脸也有些不知往哪里放。他先痛骂了札木合一番,将全部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然后又拉住铁木真的手,哽咽着说道:
“我最亲爱的孩子啊。
“十八年前,是谁帮助弱小的我们夺还了孛儿帖?是汪罕!可以说,我们的今天是他所给予的。虽然他并不一定是真心帮助我们,可是我们却又怎好在他危急的时候再去从背后捅他一刀呢?蒙古狼为了得到血食可以去拼、去抢,但是绝不能去乘火打劫!否则,我们和背信弃义的食腐秃鹫又有何区别呢?这次相救,就当是偿还他的那些恩情好啦。即使今后双方兵戎相见,咱们也再没有任何亏欠之处。我觉得,克烈亦惕的兵马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即使堂堂正正得与之交手,我们也同样会打败他们的。”
这是铁木真的心里话。汪罕的部队固然训练有素,指挥有方。凭借着汪罕本人那机智的战场指挥调度能力,往往可以付出较小的代价来换取一个胜利。可以说,他们是一支中规中矩的精锐部队,有着足以赢得一切可以胜利的战斗的能力。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赢得一切的战斗。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没有哪个人会永远走在顺风顺水的坦途上,一旦遭遇逆境,克烈亦惕人就会暴露出缺乏信心的绝大弱点。而蒙古军却完全不同,即使是面对远远超过自己的敌手,他们也毫不畏惧,英勇的与之对决并想方设法的获得最后的胜利。如果说克列亦惕军是人类战士之中的佼佼者,那么蒙古人则是敢于攻击一切,吞噬一切的狼!在狼的字典里,从来不曾记载过退缩这个词!
铁木真说服众将后,立刻派遣出自己最精锐的朵边曲律(1):博儿术、木华黎、孛罗兀勒和赤老温率精骑先发出阵,自己带大军随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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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昆的部队在乃蛮人的围攻下,于抵抗数日后终于溃不成军。他的两员副将特勤忽里与亦突而干余答忽已先后死于乃蛮大将可克薛兀撒卜刺黑的刀下。此时,他已经率着部下冲入桑昆的本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