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父汗,你先问术赤,莫非有意立他为汗吗?不要忘记,他只是一个蔑儿乞惕的野种罢了!这样人怎配继承大蒙古的汗位?"
说话的人正是察合台。
侮辱形同伤人之利剑。没有哪个蒙古人会轻易任人砍杀,同样也不会有哪个蒙古人会甘愿受人侮辱。沉默的术赤化做狂怒的狮子,咆哮着飞身而起,一把揪住了察合台的衣领。
如果说野狐岭战前的见死不救是二人之间矛盾表象化的开始,那么今日便是这多年积怨的一次总暴发!许多年来倍受的冷遇,对于术赤来说,不谛于一副沉重的枷锁,更难以忍受的是副枷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增加份量。
"父汗尚且未在我等之中分彼此,你怎敢如此待我?!凭的是什么?你又有何德何能,敢自视优越于我?你这个令人厌恶的丑类!论到心胸狭隘与性情粗暴胜过我罢了!"
"为大汗解忧是我的职责,更是荣幸。"
也遂深深下拜。
翌日,成吉思汗就下令将全国所有千户那颜以上者召至不儿罕山大营,举行一次盛大的宴会。在他想来,这也许是一场诀别之宴了,因此就连主持对金作战的木华黎也风尘仆仆地赶来与会。
时当纪元1219年的春天,草原周而复始的万物复苏季节,金顶宫帐之中也同样热闹非凡,欢乐的气氛与往昔的大宴全无二致。直到成吉思汗提出确立继承人的问题时,沉默的气氛才骤然升起。对于这个盘旋于众人心中,却始终无人敢于触及的敏感话题,即使是王亲贵戚还是资深老臣,都不免有啉若寒蝉之感。
大家都清楚,大汗最为疼爱者莫过于幼子拖雷,每次出兵做战都会将他带在身旁,得到大汗言传身教的他已经成长为一位英武不凡的青年上将。大汗对他的用兵天才与果敢精神有着上佳的评价,甚至于将观看拖雷用兵当做一种乐趣。每当拖雷临阵,成吉思汗都会亲自在后观战,完全是一只保护雏飞小鹰的老鹰的滑翔姿态。何况,基于蒙古传统之中有幼子守家业之俗,拖雷是大汗所有私业的合法继承人。
郁积的情绪一旦发泄,直如江河大海般一泻千里,术赤怒气愈胜,扬言要与察合台在武艺上见个高低。
"我今与你比试弓箭,若输与你,我便自断一指!然后再角力,若败于你,我便死在倒下之地,不复起身!"说到此处,术赤的目光转向成吉思汗,"父汗!请下令吧!"
察合台自不示弱,也反手揪住术赤的前襟,二人僵持不下,眼见一场兄弟相残的惨剧便要当场发生。当此时节,众老臣岂能坐视不理。博儿术疾步上前拉住了术赤的手臂,木华黎则从背后后抱住了察合台,其余老臣们一拥而上,连劝带拉,终于将相持不下的两兄弟从中分开,各自劝到帐幕的一角。
然而,若只是唯一的选择,或许众人都会放下心来,但术赤的存在却又是一堵无法绕过的障壁。长子的身份与远胜弟弟们的显赫战功都于无声中宣示着他的当仁不让的权力。
虽然是二选一的命题,但却是一道不容有错的命题,当此大事之前,没有人敢于轻举妄动。人们的目光都集中于大汗的脸上,静待他的决断。
"术赤,做为长子,你有什么想法就只管说出来,今天是讲话的日子,任何的言论都不会受到惩罚。"
即使受到鼓励,术赤却不愿多说什么,悬疑的身世与尴尬的地位令他左右为难。同时,他的心也沉入了谷底——命令自己先说,这分明是堵住自己的继承之路,使得拥护自己的人无法开口提议,自己又不可能真的提出自荐。那么,唯一的选择只有逊谢一途,只要父汗顺声答音,自己的权力就将被彻底排除。是甘心就范还是奋力一搏呢?在此足以决定人生命运的重大选择之前,又岂是倾刻间便能做出决断的呢?
正当此时,忽然有人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