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逢
“到底还是要用上这一手啊。”章扬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即将被束缚的长刀借着碰上劲气时那一丝微弱的反弹,瞬的反挑而起。曲曲折折逢隙而入借势而行,似乎也没用上几分力气,便画出一条古怪的线路将布满四周的气息切得七零八落。
一拍双手散去劲气,魏清仰头发出一阵大笑,许久才停息下来。伸手拭去眼角不经意中流下的一滴浊泪,魏清欣喜的感叹道:“动之则分,静之则和,随曲就伸,辨隙制敌,好一个动静刚柔皆在手。鼎远啊,想不到今生我还能看到这‘分流断水’!”一低头看向章扬,他一改方才的冷漠,急切而热烈的说道:“来来阿扬,给我说说你们的事,你怎么逃出来的?前些时候又在哪里?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看到魏清转眼间变得像个孩子一样问个不停,章扬也笑了起来。他明白魏清的感受,在无边的绝望中忽然又看见了希望,谁还能保持住一颗平静的心。要不是这个老头够坚强,只怕没等到这份喜悦就已经彻底崩溃。
先请魏清派了个家人前去通知在客栈等候的周醒三人,他便亲亲热热的坐到了魏清的身旁,一五一十的将月来的遭遇全盘说出。两人一会哭一会笑的直聊到东方破晓,这才觉得有些饥渴。招呼家人送上了早点,他们边吃边继续着谈话。这时魏清认真而严肃的问道:“阿扬,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喝下一口清茶,章扬正视着魏清道:“老爷子,早晚有一天我还会举起战旗的。可是在机会出现之前,我决不会轻举妄动,失败一次已经足够了,真的再不想看见兄弟们的血白流。”
细细的审视一下站在身前的年轻人,魏清似乎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梁鼎远。锐利、自信、朝气蓬发,这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只是海威的报捷书言之凿凿的确定义军没有一个人逃脱,自己总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你找展老头?我这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他看着章扬不动声色的问道。
眼前老人眼中的狡黠只是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脱章扬的眼睛。他就是展老头!章扬不由得微笑起来。
“我找的是三年前的展老头,如今他叫魏清。”
轻轻的一笑,魏清不再继续回避。他低下头去沉声道:“我不是展老头,不过我确实知道他,好像他是个会什么“弱水三千”的糟老头子。”
站起身来走到墙边轻拍着窗棱,魏清慢慢的追忆道:“三年前鼎远决定起兵的时侯,中南的局势已是犹如**,就连我也认同了他的举动。然而到了均州后,接触了一些人和事,我才知道我们错的多么可怕。帝国的内部虽然烂了,但是表面上还涂着灿灿的金粉。大厦将倾之前,其势也巍啊!我给鼎远去过信要求他暂缓起兵,可是他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说什么‘舍身取义,岂待他人?’。多壮烈的口气,好英勇的汉子。结果呢?”说到这里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着章扬又道:“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难得他最后醒悟过来,也难得你能够忍辱负重待机行事。我最害怕的就是你还要去当那徒然送命的莽汉子,现在我放心了。”
章扬心中暗暗敬佩魏清的老成持重,他这番话分明是试探自己的来历,除了梁氏兄弟外,还有谁能知道这个在梁家待了四十多年的老人真正的底细。
“天下莫柔弱如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他盯着魏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完对方在武学上的成就,紧接着又道:“有道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可经过你修正后,梁家的劈撩十三刀,却已能斩断那缠绵的三千弱水。”
魏清的眼神中突然放射出灿烂的光芒,他微驼的背脊眨眼间挺直了起来。一股夺人心魄的气势迅速从身前涌出,直逼向章扬的身躯。此刻的魏清已不再是那个憔悴的老人,而是一个复活的斗士!
“飕”的一声,章扬的长刀已经破鞘而出,在空中轻轻嘶鸣。随着他清澈的断喝声,自上而下匹练般的斩开了四周缠绕的劲气。魏清的眼角猛地一缩,他如何认不出这正是劈撩十三刀中最具杀伤力的“鹰搏狡兔”。驭泰山压顶之势,于万千变化中找到敌人最弱的一点,随后便是不留后手全力以赴的攻击。这一式施展开来,那可当真是千军辟易概莫能当。
“这还不够!”,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章扬,踏前一步蓄势再发。那股被章扬一刀斩成两半的劲气募的一个回旋,乘着长刀去势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又一次铺天盖地的将它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