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廷争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林思元慢慢道:“虽然勉强了些,不过也还说得过去。罢了,君子不强人所难。你能如此谦恭礼士,总算难得,林某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他也不理会章扬的态度,仿佛以为天下人能得他的认同便是个了不得的荣耀。好在章扬已在绮海边领教过他的狂傲,当下也不以为杵。四人推杯换盅,渐渐相熟起来。
过不了多久,楼下忽然热闹非凡,初时只有三两个人大声争论,慢慢的炒成一片,喧哗声响亮的像是要把楼顶都掀开。四人停箸倾听,终于弄清了楼下正在争辩邱钟败北的根由。参与争论的人群中有的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有的却是目光敏锐体察入微。可惜书生意气,向来听不见别人的意见。吵着吵着,渐渐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指责邱钟年老昏聩,无能力挽狂澜,占据高位结果害人害己。另一派则为邱钟辩护,道是一切错误,都因为宦官监军,要不是费南从中搅和,邱钟也决不会丧师辱国。两群人相互争执,闹了个天翻地覆,到最后说服不了对手,各自齐声叫着要上万言书。以上达天听,凭圣意裁断。
“有趣,想不到这么明显的事情,被人背后一蹿捣,居然真的黑白颠倒,难以分辨了。”林思元冷笑了几声,看向下方的眼睛中满是不屑。
章扬心头一动:“怎么,有人看法与林兄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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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晋忽然立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个军中礼节:“下官见过大人,下官此次赴京赶考之前,乃平贼将军账下右军校尉。而今虽脱了军职,但礼不可废。”
“噢……”章扬的面色沉了下去,他似是随口说道:“久闻董将军以书生从戎,历来爱惜人才。想不到大战当前,他还能让你脱离军职。”此时非但是他,就连丁岚林思元,也都惊讶的望着方晋。他们和方晋相交二月有余,竟然没有听他说过自己早先的身份。毕竟在这个当口脱离军队的人,说好听点是求取功名,说不好听点就有怯敌畏战的嫌疑。
一张脸已涨得通红,方晋急急辩道:“我家历来以武勋传家,家祖有遗愿,希望子孙后代能出个正经学士。故而在三个月前,父亲大人命我脱离军职,进京赶考,决非小弟怯弱胆小。这几日惊闻西北巨变,小弟已求得家父同意,放弃会试重回军中,只是兵部文书还没有下来,小弟无法启程。”
众人这才齐齐“哦”了一声,脸色登时释然。
听他明知凶险,依然要赶回军中,章扬心里倒也赞叹起来。他站起身来举杯过额,道:“在下不知其中周折,多有得罪,这便敬方兄水酒一杯,以表歉意。”
那方晋立起身来也举杯干了下去,豪爽道:“大人莫要客气,说不定今后有缘,你我还会并肩作战。”章扬会心的笑了笑,伸手拉他坐下。转头对林思元道:“林先生,我怎么看来看去,你都不像是有事相询?难道是戏弄在下不成?”
正在伸箸夹菜的林思元手里一僵,旋又笑道:“哪里话?不瞒兄台,当夜绮海边上,我看你还是个生人。可转眼之间,就成了柳将军制下虎贲游击。这等怪事,对林某来说,可当真是好奇的很,要紧的很啊。”他眯着小眼,认认真真的说道。
章扬心中好笑,自忖难道能告诉你我本是义军残余,然后又因为打败过陈家,追杀过管阙。再由于和柳江风是旧识,所以摇身一变,成了虎贲中人?望着林思元渴求的眼睛,他嘴角一斜,故意恐吓道:“林先生胆子不小啊,如今时节,还敢刺探军情,小心在下把你当成奸细,索拿归案。到时五木之下,你再怎么申明冤情,也要嫌晚了。”
丝毫未被他的说辞吓住,林思元定定心心的饮了杯酒,看了看方晋再转头道:“兄台何必虚张声势,若是不愿说就算了。反正林某近来流年不利,交的朋友都是隔心隔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何况,凭我这京中第一狂徒的名头,谁会相信我是奸细。”
“痛快。”章扬听着林思元的话,虽觉得他的好奇心太过旺盛,可头脑清楚,遇事明白,倒也可以结交一二。想到这里,他避重就轻,对着众人道:“就凭久经战阵这一个理由,大概足以解开林先生的疑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