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易
“你?”有些诧异的望了一眼,唐佑冷笑道:“你这使节只对塞外异族有用,此时此地,能有什么作用?”
章扬面色一正,语调昂然道:“一笔交易,一笔让你绝对划算的交易,这,就是我的作用。”
挪喻的笑容慢慢从嘴角褪去,唐佑的眼中露出几丝领悟:“你是说……买路钱?”
“不错,黄金三千两,银元两万枚,祖母绿二十二颗,翡翠三盒,这些就是西摩人开出的条件。”
唐佑乱草般的脸忽然又浮起了笑容,那笑容有些诡异有些狡诈,他迅速的拒绝道:“不行,只看那些镶金银边的木箱,就知道这一批货物价值非凡。这点数目,连抚恤先头战死的兄弟都不够。”
“行,我要去。不行,我也要去。”章扬并没有立刻挣脱他的双手,只是望着马贼淡淡说道:“若是等到他们进攻,那便是玉石俱焚的结局。此前诱敌得手,足以证明商队的实力,趁着他们还在迟疑,诱之与利晓之与理,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时机。让胡商们心甘情愿的拿出珠宝财富已废了我许多口舌,单兄,你可莫要和他们一般鲁钝。”
臂上的青筋已然爆起,马贼头领呼出一口气,右手将宽背马刀徐徐自鞘中拔出。寒光伴着冷涩的吱哑声,一寸一寸的向外散发。数百人的背脊,都在慢慢地向马上伏去,只等刀尖刺破风沙,便要与眼前的敌人作个决断。
眼角急速的缩了几下,那柄露出大半的战刀忽然被马贼首领利落的送回了鞘中。随着他重新挺起的身躯,马贼们惊奇的发现,一个本不该在此地出现的帝国将领孤身越阵而出。鲜艳的簪缨下,雁翅斜斜飞去,护住了那人的头颅两侧,独独露出他坚毅的脸庞。
扬起手中长枪,章扬在马贼前十余步外勒马停缰,抖腕平指前方。正当马贼们一阵骚动之时,他忽然展眉微笑,将枪身倒转,“噗”的一声牢牢插进了地面,眼睛直逼向当先的马贼首领道:“北谅帝国从司马,烈风军参将章扬奉天子诏喻出使塞外,不知阁下何人?为何要半路截杀?”
从司马?马贼首领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族中老人曾经说过,百余年前帝国极其强盛时,每每派人出塞,便会临时加以从司马的头衔,官职不大,却很是为众人仰慕。只是如今铁勒雄踞草原,帝国政令已有数十年不出散关百里之外,又怎么会冒出一个使者来?他狐疑的打量了章扬周身上下,不得不肯定那身铠甲服色绝非假货。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扬手指着阵中沉声道:“我家儿郎跟踪这支商队时日长久,从未听说这是帝国使团。何况这商队中大多是西摩人,又有如此多的货物。阁下之言,难以让人信服。”
一脸为难的表情下,章扬心中却暗自欣喜。均州清记那几个月的少东家可没有白做,当然不会蠢到上来就把底牌全部亮出,既然此人并未一口回绝,就说明还有谈判的余地。就在他假装迟疑的间隙,圆阵中的西摩人按照事先的交代拉开了阵前杂物,摆出一幅决一死战的架势。仿佛是被这景象刺痛,他急忙说道:“阁下也看见了,这商队万里跋涉,图的也是财富。要是阁下要求太过分,只怕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两手空空的回去。罢了,我替他们做主,各色财物再加一倍,也免得你我两败俱伤。”
深深望了他一眼,唐佑也果断的说道:“除此以外,再加湖丝十箱。阁下莫要推托,西摩人从帝国回返,就算别的不带,湖丝是断然少不了的。”
“好!”章扬一和双掌,随即指着阵前空地道:“我这便让他们把东西交出来,你且派数十人前去搬运。一旦财物交割清楚,你们就再也不要出现在商队的面前。”
章扬倒也不着急,他出阵之前,便知此事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再催马上前几步,直到马贼们的眼中都露出警惕的神色时他方才停了下来。伸手解开腰畔的刀匣掷于地上,做了一个毫无恶意的表示后开口道:“不错,这是西摩人的商队,可也是帝国使团的随从。戈壁路遥,沙漠艰险,故而帝国雇请他们承担引导供应之责。阁下早先不知其中蹊跷,半路截袭情有可原,如今既然说清了,还请阁下收束人马,不要再动刀兵。”
“笑话,就算你是劳什子帝国使节,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死了这么多兄弟,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放手?”几个马贼听得清楚,也不等首领答话,立时刮躁起来。有那性急的,更是将手中刀枪频频舞动,试图恐吓章扬。那首领双眼怒睁,只是转身横眉一扫,数百汉子随即鸦雀无声,再无一人敢于妄动。就在章扬暗自赞叹时,他回头冷冷说道:“我们黑风盗虽然从来不袭击官军,可既然已经动了手,又折了许多兄弟,今日之事,断无就此罢手的道理。看在阁下是使节的份上,我唐佑便放你一马,回去带着手下弃械旁观,担保不会伤你半根毫毛。”
“哈哈哈!”章扬忽然仰天大笑,他指着唐佑道:“我见你举动沉稳,还以为你是个爱惜手下的人才,不曾想原来也是个莽夫。”
唐佑面色变了数变,却伸手虚虚一拦准备冲上去马贼。他阴沉着脸死死盯着章扬,问道:“我黑风盗尚余六百余人,要消灭这支疲累不堪的商队,可谓手到擒来,如何便成了莽夫?”
见他愤怒之余还能控制情绪,章扬越发觉得此人不凡。要不是此刻绝非交往的时候,他倒想好生与唐佑谈论一二。忽而收住笑声,章扬从容道:“你们既然作了马贼,不管是黑风盗还是白风盗,千里辛劳,左右是为了一个财字。然而商队虽疲,仍有一战之力。就算你们能最后得逞,怕是也要再死上个几百人马。况且袭击使团,必遭帝国报复。明明是件亏本的买卖,偏偏还要去做。反倒是放着我这个单骑出阵的使节,不知从中利用,不是莽夫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