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第七章 人生如梦 下
白皖脸色一沉:“什么大人,此地我叫瑛白。”
当头一盆冷水,浇的一个激灵,苦笑道:“是,是。不过那个,那个神女……”
“路毁成这个样子,还有谁能进来。”
“是啊——”她意识到了,自己就是在自讨没趣。
“不过此地倒是这位神女来过多次的地方,所以当地百姓对之敬若神明。如果有人在此地挑战神女的尊严,说不定会再被村民填回沙石之下。”
“人人都看到过——什么金龙飞舞,明摆着是闪电,这也用得着大惊小怪?”
“那火球呢,总不成也是闪电?要不是金龙吐出来的珠子,什么东西能满地乱滚还炸开一堵墙?”
“这个啊——”她微微一笑,顿时来了精神,拍拍衣服坐正身子:“我说你们这些人少见多怪你们还委屈。这个东西你们听着希奇,我却听了许多回。锦绣书院那会儿山长常对我和殿上书记说一些新鲜事,山长少年时周游列国,看过的奇人异事车载斗量。记得她常说年轻时向一个隐居山林的前辈学经,在一处偏僻地方住过。那地方群山环抱,当中一个方圆十几里的坝子。那地方平时没什么,可一到夏天经常雷雨,每年总有那么三四回,打着打着雷就会出现一个火球在地上滚在滚去。一团火一样,好像天上的雷掉到了地上,有时候能滚上几里地,不管是树木房屋,打上什么炸什么,极其可怕,当地人叫做滚地雷。你们到说说,如果是龙珠,那是个什么祥瑞地方,一年来个三四条龙吐珠子。山长又说她亲眼看过后惊讶莫名,后来游历时留意打听过,倒是听到了好几出这样的事情。”
“难道说……是凑巧?”
“啊,我觉得就是凑巧。其实,若非忽然出现了滚地雷,即便一阵风吹掉对方的帽子,一个雷声音响一点,都可以说是巫女的惩罚。说不定,说不定这个雷还救了那年轻人一条命。”
脸上青了大半,暗道我刚刚从鬼门关回来能不能拜托不要威胁恐吓了,但是敢怒不敢言。但听那人又道:“虽然是桃花水,不过若是让村民知道巡查使大人的任务的话,或许会说这是神女降下的天谴。”
“瑛先生不该置身事外吧。”
“被埋在泥水底下的人并不是在下。”说完这句话居然还微微一笑。
玉藻前顿时连扑上去咬一口的心思都有了,嘿嘿冷笑两声。
白皖的心情好象突然好转,拉了个板凳坐下忽然拿出一样东西:“如果……如果我不能回到明州的话,你替我将此物带到京城,送到少王傅手中。”说话间将一物放到被子上,她伸手拿了,见是一块佩饰模样的东西,说是佩饰又小了一点。玉石雕成,玉色温润透明,纤尘不染,雕成一弯上弦月,下面是波浪的纹样,用红绳打如意结穿着。绳子很新,好像浸过水,颜色却没有褪的太厉害。
几个人对看着,将信将疑,神色却和缓许多。于是玉藻前将从人分成三组,加上她自己和带出来的亲信共四组,选了最有可能的四个地方,分头前往。玉藻前选的是最近的地方,哪里想到近是近,可道路最为艰辛,还差点将命丢在路上。
玉藻前选这条路也不完全是偷懒,而是直觉这个地方最有可能遇到那神秘莫测的千月巫女;等在此地见到白皖又确信几分,心道此人作为鹤舞司寇,关注巫蛊的时间比自己长,肯定在这天朗山埋下不少伏笔眼线,他出现的地方必有七分把握。
然而面对这表情冷淡,神态端正的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玉藻前总有些无力感,当然,也不排除趁虚而入后的愧疚作怪。如果她足够理智,应该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他和秋林叶声、黎安永以及永亲王蕴初是鹤舞四大支柱。秋林叶声主司徒,高居庙堂文官之首;黎安永为司马,手握重兵;白皖则是为迦岚和蕴初铺陈鹤舞大地,赢得千万民心。在皇帝偌娜和正亲王花子夜心中,秋林叶声和白皖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他们两个不死,想要压制鹤舞收回鹤舞支配权几乎没有可能。玉藻前听说早在花子夜摄政第二年就派出两个三位廷臣加上丹霞郡守,私下里接触叶声和白皖,许以重金高爵,想让他们离开鹤舞回归朝廷,却被严辞拒绝。不但拒绝,还把花子夜的书信交给了迦岚。那年迦岚进贡,来人特定走了趟凰歌巷,将书信放在镶金嵌玉的盒子里送还给这位正亲王,着实让花子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种状态下,身为朝臣,而且是朝廷派到鹤舞的“眼线”,却和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走在一起。往好里说,被朝廷怀疑居心不正;糟糕点,再被鹤舞怀疑是朝廷间谍、诱拐栋梁,那才是两头受气。然而,现在她和这个男人想要完全撇清关系大概不可能了,只能怪她色令智昏,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个和她春宵一度的男人从表情上看非常希望能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可他越是冷淡,玉藻前越是想要挑逗,自己想想也只能感慨一定是浪子那点骄傲作祟。
当下抱着硬邦邦且潮湿的被子坐在床上,听到床板发出吱呀的声音还摇晃两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动作又小心几分。刚醒过来那会糊里糊涂的,等清醒之后富家小姐的坏毛病顿时作祟,被子潮冷,被褥床塌间怎么闻都有怪味,好像是发霉的味道和各种不知名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的结果。依稀还有某些小动物在跳来跳去,让她顿时全身发痒,不自在到了极点。偏偏在白皖面前还不敢表露,否则又是一顿抢白,自讨没趣。看看眼前冷冰冰的人,陪着笑道:“大人既然先到一步,一定将事情查的清楚明白,不知道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