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太平与狄仁杰行了君臣大礼,退了出来,两人沉默关,侍走到一处僻静的甬道,太平突然向狄仁杰跪下,流泪道:“狄大人,太平代李家皇族向你致谢,你是大唐最忠心的大臣,是朝堂里最勇敢的武士,太平惭愧,身为李氏子孙,却不敢如大人般直言无忌,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姓氏,狄大人,太平这一拜,是代先帝,您始终是大唐的朝臣,这一拜,是代李氏子孙的,您维护了这个姓氏的尊严,这一拜,是代天下人的,您是天下人的敬仰。”
太平叩头至地,咚咚有声,狄仁杰忙阻止她,两行细细的血流了下来,染红了她额头上形如牡丹的胎记,狄仁杰道:“公主,你何必如此赞颂老夫,老夫只不过是言明了臣下所应之言。唉,天下之事,纷纷扰扰,谁又说得清,道得明。老夫只是尽为人臣的本份而已。”他长揖一礼,蹒跚着走了。
太平跪在地上,细细的回想狄仁杰意味深长的话,却不知一双手轻轻将她持起,她猛一回头,才发现武延宁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后。
李显满怀恐惧的骑在马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洛阳城门,他很突然的勒住了马缰,有些痴迷的对徐彦伯说:“徐大人,皇上将在哪里召见我呢?”
徐彦伯恭敬的说:“臣不知,臣只是将王爷护送回洛阳,交给上官婉儿,其他的,臣着实不知。”
狄仁杰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武则天动容道:“狄爱卿,你起来,让朕好好想一想。”太平感激的看着仍在哽咽的狄仁杰,十数年来,有谁敢向武则提及庐陵王回朝一事,只有狄仁杰敢,也只有狄仁杰能做到。
正文第七章第五节还乡
武则天静静的思索着,似乎并未注意到上官婉儿与张昌宗一前一后走进大殿,太平轻声唤她,她才回过神来,眼神凌厉的注视着两人,“六郎,你去哪儿了?”
张昌宗有些慌乱,脸色轻轻的变了,“皇上,臣,臣……。”
武则天不侍他回答,转眼凝视着婉儿,“婉儿,你又在哪儿?自下朝这五个多时辰,你在哪里?”
李显沉默了,他感慨的回想起这十多年来的流放生涯,他从三十岁的潇洒天子,变成了萎顿的中年男子,十几年啊,武皇的一道圣旨将他们一家贬到了荒凉的房陵州,秋风苦雨,一种的风雨使漫漫长路更加凄苦,更凄惨的是当他的女儿,安乐出世时,竟找不到一片布可以包裹她,他只好脱下外衣裹住了这个娇弱的女儿,在流放的十几年里,他时时刻刻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多少次他想一死了之,都是韦氏将他救了下来,像服伺病人一样服伺他,鼓励他,安慰他,还有太平,她不时命人为他送来金银,助他渡过贫寒的生活,不时写信安抚他,告诉他每一丝新的希望,因为有了他们,终于有了今天,他又回来了。
洛阳,多少次魂牵梦萦,多少次朝思暮想,他终于回来了,回来了?等侍他的将是什么呢?死亡?还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他不敢再想下去,他紧紧握住了拳,强迫自己去想那些快乐的事,他们在房陵喂的鸡鸭一定长得很大了,会叫着在草丛中觅食了,韦氏种植的那些牡丹,一定开放得娇艳无比,太阳暖暖的照着,小溪潺潺的流动,风吹过田野,麦子如海浪般起伏,作工的农人高声唱着民歌,踏着松软的田埂……。
他的回忆被马蹄声打断了,他惶恐的抬起头,看见一个白衣少年,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急驰而来,李显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俊俏异常的少年潇洒的停在他面前,长长的眉毛下明亮如星光的双眼,高耸的鼻梁,灿烂得连阳光都失去颜色的笑脸,他在马上长揖道:“武延宁奉旨迎接庐陵王殿下返京。”
李显一惊,随即清醒了,他就是武皇最疼爱的孙子武延宁,果然是无双的美男子,他慌忙还礼,武延宁展颜一笑,拉马与他并骑入城,不经意却看见一双极美的眼睛透过布帘与车门细细的缝隙在观察他,武延宁对着那双眼睛笑了笑,那双眼睛却消失了。
上官婉儿竭力做出平静的神色,“皇上,奴婢在奉宸府与张大人商讨《三教珠英》。”
武则天一皱眉,“商谈《三教珠英》?为什么五郎没有参加,除你两人,还有谁?”
上官婉儿微一踌躇,“除张大人与奴婢外,无其他人参加。”
武则天突然坐起,顺手从案上拿起一个香炉向婉儿掷去,婉儿不敢闪避,香炉正中额头,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婉儿不敢抹拭,一任鲜血奔流,张昌宗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平忙跪下道:“皇上,请息怒,婉儿与张昌宗商谈《三教珠英》是接了皇上的圣旨,想让皇上的伟来万世流芳,让皇上的英名留著青史。皇上,婉儿自小便留在宫中,陪伺在你身边,太平斗胆,求皇上给婉儿一点自己的时间,享受人生的乐趣,你不觉得每天的生活在成堆的公文,诏书中的生活虽然神圣,但是枯燥,皇上,婉儿是你的得力助手,也是你的半个女儿,皇上,婉儿对你的忠心是无人可比的,皇上,你悲天悯人,何不……。”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好了,太平,你起来,婉儿,你去看看伤势,今晚不用伺奉朕了。六郎,你也起来吧。太平,狄爱卿,你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