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郦英,18岁,重庆人,师范学院艺术系毕业,1951年3月入伍,军文工团主力团员,三次入朝演出,荣立三等功一次。
果然是个川妹子。沟通了乡情之后他们用家乡话交谈,贺远达问一句,她答十句。她讲家乡风习,童年趣事。她贴着他,不松不紧,十分可人。他拥着她,像是拥着家乡的一塘春水,心如秋千,摆荡不止……
当冷云把记忆从那个阴冷潮湿的师指挥所硬拽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感到在这个安静的小诊所里已无法独处。她脱下工作服走进闹市,想用嘈杂来切断回忆。天上飘着小雪,街面有些滑,但是她的听觉对那一街嗡嗡营营已经充耳不闻、她已无法驾驭自己的思绪……
她接到回国另行分配工作的命令时,已是1952年的深秋。贺远达调任军参谋长已两个月,那时他在军后方基地。军列趁夜色过了鸭绿江铁桥,到达安东。她由两个警卫战士一左一右护着,随着人流走到出站口。车站实行灯火管制,接站的人不多,有个战士举了面白色的牌子,走近了,看出月光照耀下的“亚敏”两个字。一个她见过的自称是协理员的干部带她来到一间首长用的候车室,室内亮着马灯,窗户用厚毡子封着。眉目清秀的干事请她坐了,端过一缸子热水。协理员问她路上是否遇到敌机,身体好不好,然后就开始干咳,难以启齿的样子。
她心里犯疑。她原来估计可能把她调回后方基地,从俩人的表情看不像。那,还能往哪调呢?
有几次他也派人联系亚敏,约她一同回国,她反应冷漠。
那期间的舞会、晚会也多。
葫豆开花哎菜籽黄
幺妹回家哎去看娘
往年翻山哎走羊肠
她拢了拢短发,做个“请”的手势:
“说吧,调我到哪儿去?”
协理员又咳了几声才说:“军组织部派我们来,是就你和贺参谋长的婚姻听取你的意见。可能你知道……”
嫩脚脚走得哎血汪汪
今年回家妹不怕哎
有条公路哟通娘的庄
一曲青凌凌的乡音,牵魂一样把他牵回那座离安顺场不远的小镇,又牵着他游走于开满了葫豆花、巴兰花、蓑衣花的坝子上,骑着那头引导他参加红军的两岁黄牛……那个女演员穿着布拉吉式夏季女军装,双手绞着一根粗黑油亮的大辫子,似乎专门在盯着他唱。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川妹子。
当《彩云追月》的丝竹调子刚开始向夜空倾诉衷情的时候,她预有目标似的翩然而至,大大方方请他跳舞。一曲未终,他就掌握了她的基本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