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这一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哭得昏昏沉沉,四肢无力,两眼发黑。趴在地上渐渐不省人事......
“老左,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赵廷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不冷不热地瞧着左政委。
左政委没吭声。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可就回去啦?”赵军长摇晃着头,一脸地不情愿,“你知不知道部队现在有多少事?要扯皮你就不会挑个没事的时候?”看了一脸阴沉的老战友,又追加了一句:“是不是想请我喝酒?咱可说好了,就喝你家里藏的那瓶茅台。”
“老赵!你先坐下,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想商量商量......”左政委向沙发努努嘴,示意他先别着急离开。
士兵们依旧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没敢动。
“我的话没听明白吗?”冯刚怪腔怪调怒吼了一声,也许是用力太猛,鼻子上突然传来的剧痛,令他差一点没晕厥过去。
“是!”士兵推着老陈来到牢门口,照准他的屁股重重地补上了一脚......
“收拾一下!”冯刚看着满地的血污,不由觉得一阵阵地恶心。抬头又看了看趴在铁窗后的陈沂生,心里却有了一种很怪异的滋味。
老陈的眼睛始终就没离开过老贺的尸体。两个战士,一人一条胳膊腿,拽着老贺上了担架。当尸体从陈沂生的面前经过时,老贺的一只残缺手指的手从担架上滑落下来,鲜血顺着手臂流到了手背,又从手背润湿了捏在手中的红皮证书,一点一滴,洒落在地......
“那你就说,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婆婆妈妈的?”
“老赵!事情是这样的......上面来了指示,是关于陈沂生的处理意见.....”
“噢?”赵军长欠了欠身,他对这条消息倒是很感兴趣,“上面说什么啦?是砍头还是充军?”
“上面只是有人发了话。当然,没有正式文件。”左政委喝了口茶,“说是这陈沂生不能不处理,可是绝对不能枪毙!具体的分寸,叫我们自己去把握!”
“贺师父!”老陈喊了一声,这一声极其凄惨,就如同从十八层地狱中传出的恶鬼哀号。听到的人无不鸡皮坟起,脑后凉风。
“贺师父!!”老陈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却又透露着万般无奈,历尽
沧桑。听到的人无不感觉到人世无常,造化弄人。
“贺师父!!!”老陈拼尽全力哀号了一声。这一声,伴随着战士们脚步的加快,被厚厚的铁门“咣当”一声,隔绝在廊道里。余音绕梁,经久不绝......
“贺师父,你走好......”老陈失神地跪在地上,口中念起了家乡的“孝子词”......“师父啊!你抬抬脚,前面有门槛——别绊着:师父啊!你欠欠身,身底下没褥子——别硌着;师傅啊!你闭闭眼,头顶棺盖要落下——别迷眼;师傅啊!你试试鞋——黄泉路上别硌脚......”念着念着,眼泪成了串地往下流,张开了大嘴,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