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少原君赵德年未满二十,却是个游荡纨绔子弟,平素酒色过度,淘虚了身子。一路的长途艰苦跋涉,着了暑气,复又丢弃了些财货,他是极贪财悭吝之人,虽终究碍着体面,不能太过无赖胡闹,然而心中愈加怨愤过意不去,病症更添了沉重。守在此地近五天,食用供给不周,一发恨毒。待要寻闹,展浪诸人全不理会,便是自己手下家将,多也佯佯不睬,激恼得他心头作堵,胸口发闷,肋下发胀,一阵阵发昏。几日光景,瘦得脱了形,身子觉着沉重得紧。此刻正在帐里直着眼气闷,闻得杨枫回营,气急败坏地领人前来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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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诡刺(一)
徐夷乱挥舞长枪,冒烟突火而出,当先开道。长枪兵随后拨开火路,全军在两侧草木丛攒射如雨的弩箭中负命寻路突围。幸得刮的是东南风,火势往西北方激延飞卷,不致烧做焦头烂额之鬼。然而烟焰裹逼下,各军在盘曲的山路上抢道,各人只得自顾,人喊马嘶,死伤狼藉。
看着身畔的斗苏一支支长箭幻化般在手指间从容掠滑,一溜溜寒光流星掣电般泻向舍死往山下飞走的燕兵,不移时,两囊羽箭已然告罄,探手又待取箭,杨枫含笑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道:“穷寇莫追。燕人折损已不下六七百,可以收手了。虽说箭支能收回再用,到底也会伤了翎羽、箭镞,影响精确度。”
斗苏哈哈一笑,意气昂扬地道:“既公子不为己甚,那便罢了。不过弓箭方面却无需发愁。我们得自嚣魏牟手中的那三百多张弓尽是长六尺六的最上等良弓,干、角、筋、胶、丝、漆,取的都是第一流的质材,制成这样的一张弓,必需三整年的时间。所配备的大量箭矢亦杀矢、恒矢、枉矢等八矢俱全;;;;;;公子,此战我们不折一人,几乎称得上兵不血刃地大破燕军。只是,我们仅不足百人,燕人三面俱可撤退,便是大火卷向西北方,西面地势险要,他们亦可东走,为何冒重大损失偏往我设伏的南面冲突?”
孤零零在大帐中正襟危坐的徐夷乱却浑身燥热,一头一脸的汗,压抑沉闷的感觉象一片沉重的阴云压在了心头,下午突然而起,声传至三十余里外的呼号似乎更预示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夜色完全笼罩了大地,大帐里也一片漆黑,徐夷乱没有丝毫睡意,大瞪着两眼,思忖了好几个时辰,他内心深藏的焦灼不安愈发强烈,但思绪却也更纷繁混沌。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总是出现太子丹的形象——心里怀有了深深的内疚感。形势已变,可他始终做不出一个果断的决定,既想着尽最大努力尽可能多地保全这支精锐部队,又考虑应该绕开嚣魏牟突击赵军,完成使命,然而掂量着却没有把握,而觉着上上策或者是坐山观虎斗;;;;;;他的脑中飞转,各种抉择纷沓往来,不断地摇着头,眉头时紧时松,终究下不了决断。
“飕——飕——”连绵的锐啸划破了死寂的黑夜,帐外几处明灭的亮光闪起。徐夷乱身子一晃,脑子里“轰”地一震,跳起身来,大喝道:“来人!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亲卫一头撞进大帐,仓皇地大叫道:“将军,敌袭!”
“什么?”徐夷乱几乎不出声地道,“瞭望哨呢?”一扬头,定了定神,大步走出帐外,四处一望,却是一支支火箭自东南方飞射而上,只燃得各处帐幕“毕剥”作响。徐夷乱此时倒显出统带之能了,严饬各军不得妄动,一面叱令中军亲卫救灭火头,一面传令前军以强弓长枪稳住阵脚,以防敌军乘火冲击。一道道军令流水而下,弹压各营,井井有序。
看了看斗苏被烧红了半天的大火映得红彤彤的脸,杨枫正色道:“用计,就是针对对手的弱点进行设计。从燕人这一路的行止及举动看,燕将太过于小心谨慎了,多思而不善断。对这样的人,我复以嚣魏牟已授首为攻心之举,他以己度人,自不敢相信我会以区区百人径行攻击。虚实相生,他当然认为毫无声息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危险之处。”用力拍了拍斗苏的肩膀,笑道,“走吧!下山歇一歇,明早返回,把嚣魏牟的那些粮草通通带回去;;;;;;唉!那些村民,着人好生安葬了。”
斗苏脸上现出怒色,恨声道:“那头畜牲。公子,那些村民的尸身已经那样子了,不如火化了吧。”
想起村中令人不忍卒睹的惨象,杨枫胃里一阵难受,勉强压住,摆摆手道:“你去处理好了;;;;;;那些肉脯也一并全部火化了,摆放在一起的米粮都不要了。”
第二日,全军开拔,押运着十数车粮草军械辎重,赶回大营。虽说又折损了二十多人,但毕竟水决、火攻,连破两路大敌,卫士们一个个依然喜动容颜,昂藏振奋,军威气盛。
早有伏路小军将消息报入大营。展浪、乌果带人迎出营外,正自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昨日的战事,少原君已在几个家将的搀扶簇拥下直眉瞪眼地赶了来。
无奈时值盛夏,天气酷热而干燥,偏又起了晚风,营外火箭不歇气地几轮急射,不一刻,火气熏腾,各处营帐早延烧开去。火势急卷,烟焰腾漫,连着辎重全燃着了,火头愈炽,打着旋散满整座大营,兵丁渐乱,再约束不住。
蓦的,营南传来整齐划一的一片呼喝:“嚣魏牟已然授首,燕人投降免死!”一遍复一遍的重复,喧闹中也听得清清楚楚。燕军慌乱中再加上强烈的心理震慑,开始闹乱溃散。
徐夷乱长叹一声,提枪喝道:“儿郎们,随我速退!”往南便走。
徐夷平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叫道:“哥,赵军在南,咱怎么还往南退却?”
徐夷乱挣开喝道:“蠢才!正奇相生。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你没听见南面喊声,大抵不过百人;;;;;;北面阒无声息,实乃是赵人欲引我们入伏,我岂会中计;;;;;;随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