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白圭?”杨枫眉梢微扬,惊诧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甚至透出几分颟顸猥琐模样的大胖子,一拱手笑道:“原来是商贾巨家白圭先生!白圭先生生意端的是做得大,做得漂亮。先生的‘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弃’更是道尽商家取利奥妙,杨枫佩服,佩服!”心中却暗自想道,原来被尊为商贾祖师,名列《史记;货殖列传》的白圭,却是这般模样,当真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了。
有如弥勒般咧着嘴笑眯眯的白圭浑身一哆嗦,满脸的肥肉一颤,脸色急变,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里“唰”地闪过一道骇人的冷光,象一条冬眠了的蛇骤然被劈头盖脸浇了一瓢滚水,暴怒地竖起上半身,吐出了长信。然而,只在一瞬,他嘻开了嘴,“呵呵”一通憨笑,又是一副老实痴顽的忠厚相,伸出手,五根棒槌似的手指摸了摸圆圆的鼻头,摇着头愣愣地道:“杨大人说的什么,白圭不懂。在下只是上苍怜眷,运道好些,碰巧赚取了些须薄利,成了个小小家业而已。”
堂上众人却各若有所思,坐于杨枫下首那人喃喃道:“人弃我取,人取我弃。果然是好算计,好算计啊!”
杨枫眼睛却毒,早见了白圭瞬间的变颜变色,知道又得罪人了,还是如杀人父母般断人财路地得罪了这大贾巨富。心里犹是不解,难道白圭创下偌大家业声名,这“人弃我取,人取我弃”的理念尚秘技自珍,而商业经营之秘也仍未被人勘破?史书上不是说这胖子在当时即有“治生之祖”之誉吗?
他却不知,白圭天生商业奇才,由春秋时计然的“论其有余不足,则知贵贱。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的理论进而悟出“人弃我取,人取我弃”极先进的经营理念,如何有那等好心,肯公诸于世,自是只谋自身发展。他生相肥蠢不堪,又时时作出一副憨傻模样,从来不露半分精明,半点锋芒。以商成名后费尽心机造出一篇“神话”,言父祖累累行善,得蒙天眷,梦上苍许以富贵,许其每行必获利。在其经商活动中,每得利之际,即刻意经营出一种是他从事某项商品买卖,方使得这东西得以价格飙升,将一切尽行归功于神,归功于天。这些年来,倒也未被人看破。世人只慕他运气之好,谁又知晓实是经营手段高妙呢。
当箫音陡然收住,煞音还若隐若现、颤颤地逶迤游曳在梁宇间,仿佛一身飘然而羽化的众人才好象刚从冷水中出浴一般,千万颗凉津津、晶莹剔透的水珠儿刹那间在衣裳上融化,只余下沁人心脾清冷的凉意。恍在梦里神游的众人久久萦回于怀,沉浸在无暇箫音营造的情境中,连赞叹之声都说不出口,似乎只要稍有声息,就破坏了厅堂上下乐音晕藉的丽质美;;;;;;
片晌,徐节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却见斜对面杨枫依然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在方才的论辩中,几乎人人尽有所阐发,惟有这人,瞑目枯坐,阒无片言只语。此时,天人般的纪嫣然一曲仙乐奏罢,仍是睡着了般毫无所动,当下按捺不住,冷然出言道:“杨大人似乎意有所不满,难道纪才女的箫音仙曲犹有不尽善之处?——杨大人!”
两个多时辰里,杨枫的知觉一直处在一个超然无我的境界,万籁俱寂物我空明,只听了徐节一个话尾,随口一应,却惹祸上身,难以收场了。
万幸这胖子开了口,杨枫立刻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平淡地对他道:“不知这位是——?”
徐节怒极反笑,鼻孔“嗤”了一声,环视众人道:“适才在下已为白兄向纪小姐引荐过,白兄亦出言论及商事。他居然复出此言,妄人目中无人乃至于斯。”
杨枫一窒,一时无言以对。
倒是那胖子还是憨憨笑着,不以为意,极真诚地拱手道:“在下白圭。”
一旁的符毒早看出杨枫一直在用墨子定静心法回力,却阴阴一笑,并不插口,捋着山羊胡子,幸灾乐祸地作壁上观。
(请看下章《中士》)
第一百六十三章中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