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谭邦自是明了季梁之意,眉飞色舞地道:“安釐和无庸公子兄弟感情最好,无庸又是他对抗君上及维持和君上关系的最大臂助。无庸一死,在公在私,安釐定会第一时间亲赴无庸府邸。哼,这短短一里多地,便是他踏向死亡之途;;;;;;如果龙阳能同行,正好将他们一并了结了。”
“不动龙阳!”冯谖看向唐且,弓腰缩背的老头儿也正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呼呼”地喘了几声,唐且朝冯谖扬扬下巴。
淡然一笑,冯谖冷冷道:“安釐既令新垣衍为使往接太子增,太子增即已在君上手里,有了他,君上便占住了正统。龙阳君这些年结党专权,就让他垂死挣扎,正可使他的党羽全浮出来,君上可视情形或除、或贬、或抚,借此良机一次翦灭其势,省得有人蛰伏下来,衔仇待机以报君上;;;;;;当年君上救赵,击杀晋鄙。这几年晋鄙的余党明暗里给君上造成了多大的麻烦。除去晋鄙事出无奈,可对于龙阳君,我们决不能再重蹈覆辙,自留后患了。”
看到信陵君面沉似水,紧蹙着眉头,气息粗重,深不可测的目光悠悠地不知落在何处,对众人的话恍无所闻,脸颊不时微微抽搐一下,季梁知道他心里还放不下要除去公子无庸,正处于极度的矛盾犹豫的痛苦中,故意略提高了声音,以岔开吸引信陵君的注意,“唐老,如何将除去安釐栽在赵人头上,想必您也有定算了吧?”
干巴瘦的老头阴沉沉地笑了,皱了皱鼻子,撇着嘴拖长了声音道:“刘巢!”扬起头,他的眼睛里洋溢出一种自信的光彩,笑眯眯地缓声道:“君上在邯郸,刘巢即有意相投,只因萱堂尚在而作罢。如今,他老母已逝,赵德又极不成器,故而他死心塌地地投入君上门下。我和老昭都找机会和他谈过,此人的忠诚应当无虞。此计的关键就落在他身上。我授意过他,近日他和成胥几人关系走得极近,称兄道弟,成日厮混在一处。就先由他生事,挑动成胥几人借酒使性,与无庸公子争风。无庸跋扈张狂,纵然微服,也决计不会下人一头。待得闹出事后,惊惶的柳云等人自会揭破无庸的身份,何况我也会派人杂在围观人众里,必会让那几个笨蛋知晓他们惹下了多大的祸事。刘巢再从旁撺掇,教陷入绝境的他们去寻杨枫求计,一面出城入赵军大营,虚报安釐震怒,派兵围住馆驿,拘扣赵使杨枫,将事情闹大,搅乱城外赵军。同时,我们的人会以最快速度把无庸公子被赵国使团中人杀死之事闹开,更真真假假胡乱造些谣言,如此,大梁城必乱。负责南城巡防的副将姚平是君上的人,成胥几人进入馆驿后,他便会带兵接踵而至,包围馆驿,擒拿杀害无庸公子的凶犯。嗬嗬,你们说,面对声势汹汹的姚平,杨枫会怎么做?嗬嗬;;;;;;”说了太多的话,只笑了两声,唐且便佝了腰,一阵急喘,伴着搜心裂肺的剧咳,咳得两颊红黑透紫,眼珠子瞪得象要爆出来。
唐且呷了一口茶,厚重的眼皮一撩,直视着信陵君,橘皮般的老脸上有了几分阴险古怪的味道,胸有成竹地慢慢道:“君上可知,老朽为什么提议在‘盈翠居’招呼他们吗?;;;;;;‘盈翠居’有个极红的姑娘,名唤柳云,色艺双绝,一向卖艺不卖身;;;;;;不过,她暗里却是一个大人物的禁脔。这个大人物就是——公子无庸。”
“是他?!”
“无庸公子号称不二色,其实不过惧内罢了。他和柳云之事虽隐秘,可老朽掌管情报,素常着意大梁各王公大臣,岂瞒得了我!”唐且冷冷地一笑,身子微微向后一仰。
冯谖眼珠子一转,笑道:“无庸惧内,每至‘盈翠居’,势必微服而行。刘巢投了君上,在他有意无意宣扬下,这些天,‘盈翠居’中人恐多知晓了成胥几人的身份。唐老之意,莫非想借他们之手,杀死或重伤无庸,由此引发动乱,让赵人卷入其中,百口莫辩,再;;;;;;”他眯着眼睛做了个手势。
唐且老眼里露出罕有的凶光,“是死!不是重创。”
冯谖移过身子,轻轻抚拍着老头的背,将茶盏送到他的嘴边。信陵君目光一凝,略支起身子,关切地道:“唐老,要不要先出去歇一歇?”唐且一边咳,一边只是摇手。好一会,他“咕咕”吐出两口浓痰,喝了几口茶,顺了顺气,“咝咝”喘着,腰背愈加佝偻了,又恢复了那副昏昏欲睡的病歪歪茫然模样。
季梁点点头,道:“姚平故意造大声势,激他动手。非走即死的杨枫一旦动了手,再也百口莫辩,唯有强突出馆驿而走。姚平只要堵住南街,逼迫杨枫等人北走,经行宫城一带;;;;;;届时,乱中我们就可寻机坐定赵人铤而走险行刺大王的罪名了。”
信陵君眉峰紧锁,悒郁不堪地道:“唐老,能否;;;;;;”
唐且眼睛一瞬不瞬,挫着几颗牙齿,执拗地道:“君上!无庸虽然敬重君上,和君上关系也好,但他是安釐的同父同母弟,对安釐忠心耿耿,掌控王城禁军。在平日里,有他在,君上和安釐尚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和平共处。但这是非常时期,若杨枫可为君上所用,老朽也不会想到动他,杨枫既无法用,唯有由无庸下手,进而狙杀安釐。如果不动无庸,只能采取冯谖方案,流言蜚语必多,君上收拾局面也困难许多,魏国更会伤了元气。孰轻孰重,君上万不可感情用事;;;;;;前段时日,大梁不利于君上之流言沸沸扬扬,君上可知,无庸便暗中加强了禁宫护卫力量!”
季梁有意不看信陵君,笑着拊掌道:“唐老好算计!赵国使团僚属争风杀人,和我们完全无关。而杨枫自知安釐打心眼里就不愿联姻。成胥几人闹出这般大事,他这个正使哪逃得了干系,再无法见容于赵魏两国。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束手待毙,虽没什么可能为君上控制,可势必遁走他国以保命;;;;;;冯谖适才针对他的狙杀,布局虽密,终要时时处处提防留心,掌握他的行动,防其狡猾兔脱。如此一来,我们完全就以逸待劳了,确切把握住他的行踪了。”
(请看下章《乾坤(四)》)
第一百九十一章乾坤(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