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抵挡不住排山倒海杀气的田翼猝然一抖,脚下一乱。杀意凛然的朱亥虎目中凶焰慑人,暴喝一声,挟着浑厚狞猛的无俦威势,狰狞怪兽般扑出。田翼身畔三名亲卫哀嚎着分三面远远跌开,一只钢浇铁铸般的大手已掐在了田翼看似弱不禁风的脖颈上。象抓一只鸭子,田翼毫无抵抗之力被拎了起来,重重地甩出,“嘭!”砸在帐门口。尘土飞扬,堵住帐门的军兵“哗”地让开了一大片空地。田翼摊手摊脚地躺在当地,口鼻鲜血汩汩而出,手脚轻轻痉挛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信陵君大踏步走到帐门口,目光如电,在兵丁们脸上扫了一圈,扬声道:“龙阳君,枭獍之辈,负大王大恩,窃据权柄,不思报效,反勾引齐人犯上作反。近年我大魏屡遭暴秦凌迫,一旦再生巨变内耗,国势将更为不堪,甚而生灵涂炭,无以自保。大魏的百多年基业,将付诸流水,数百万父老,将辗转呻吟于暴秦铁蹄之下。田翼不忠不义,蒙蔽将士,追随龙阳君作反,贻害国家。今,只拿首恶,不问余从。愿诸将士奋发蹈厉,为国除奸,中兴大魏!”
或感于信陵君之言,或慑于他在军中素著的威望,几百兵士纷纷收起兵刃,默默地侍立于帐门外两侧,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第二百零五章无妄
“父亲!”火急火燎的黄战再忍耐不住,终于赤眉白眼地大声叫道。不料,另一边的黄烈也正急吼吼地叫出了声。两兄弟目光一对,爆出了一点火花,又同时扭开了头,迫切地看向眯缝着双眼,坐在上首慢悠悠抚着大肚子的黄歇。
上齿深深咬进了下唇,在军中素有“深沉多智”之称的田翼竭力压下发自深心的对信陵君的敬惧,脸色虽依然极难看,却似乎镇静下来了。
偷偷向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看着那人会意,悄悄溜出了大帐,面色灰黯的田翼退后几步,很慢,很坚定地伸出右臂,拦住了手捧令箭要出帐的将领们,鼓足了劲,大喊道:“且慢!”撕裂的嗓音极尖锐高亢。众人不由都是一楞神。
信陵君深不可测的目光冷峭地紧盯住田翼的眼睛,冰冷地道:“田翼,你有何异议?”
田翼浑身一哆嗦,强撑着顶住了信陵君的逼视,神色又是一变,脖颈上青筋扭凸,一拱手,大声道:“君上,大王以城外大营重托于田翼,君上一无虎符,二无大王尺寸之书,即欲调发兵将,田翼固鄙陋,亦不敢从命!此军机大事,断不可开事急从权恶例,君上长于用兵,当知此理。既国都有乱,大臣有叛者,不敢劳君上大驾,田翼自提兵平叛,拱卫大王。尚请君上不要妨田翼之职!”充塞着恐惧的声音原有些抖颤,愈说却愈顺畅,发青的脸上也现出了一种威仪。
信陵君面色一肃,不可抗拒的威严压下了田翼好不容易强撑着的心志,“抱大节不拘小谅,有远虑不顾近谋。时逢国家急难,魏无忌只为的保宗祀,岂是贪你这小小权柄!龙阳勾引齐国田单叛乱,值此生死关头,稍有迟滞,我大魏大局不堪设想。你颟顸无知,不识大体,若宫禁有变,你可担当得起?退下!”
“父亲!”坐于黄歇左首的黄英冷沉沉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意甚不屑地撇了撇嘴,拱了拱手,肃容道:“父亲,您还看不出来吗?二十年来,父亲独掌朝政,辅国持权,声望之高,举国无双。我黄氏一门,赫赫扬扬,已臻人臣极至。朝中一些重要的职位,父亲都安置了心腹亲信,举动间即可左右政局。然而,屈家、昭家、景家、项家、斗家,这些大楚的名门盛族,却未从父亲处得着多少好处,反因父亲独擅,侵夺削减了他们的权势。若非父亲辩智权略,归太子于秦回国继位,复为楚北伐灭鲁,复强国势,这些人早群起攻讦父亲了;;;;;;但是,他们现在老实,不等于他们对我黄家无怨怼嫉恨之意。朝露非福呀!父亲可曾想过,树高千丈,这根,便只系于父亲一人之身。倘父亲有事,恐我黄氏一门将;;;;;;近日,朝中情势颇有不稳,城中亦多传闻流言,父亲,不可大意,当立作决断呐!”
“正是,正是!”黄烈翻了翻眼,急急接上响应道,“父亲,大王继位,即封父亲为相,赐淮北地十二县为父亲封邑。后十五年,父亲以淮北地近齐国边境,宜置为郡上奏大王,并献淮北之地。大王乃改封江东为父亲的封邑。时至今日,父亲着力经营吴地,尽揽人心。而淮北十二县,父亲遗泽深远,其民多承父亲之惠,守将淖武出于父亲门下。
田翼满头冷汗,象被猛虎压在爪下的一条瘦狼,显而易见的恐惧惶乱怎么也掩饰不住,失神地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十多个将领持了令箭,快步自他身边卷过,向帐外而去。
帐外,杂沓急促的脚步声哗噪声汇成了一片,及时赶至的数百名军兵卫士将大帐团团围住了,铮亮的刀枪把帐门堵得严严实实。
田翼明显松了一口气,急急往后退,脸颊肌肉抽搐着,颤声道:“君上且请在帐中稍歇,我这便带兵进城平乱,回来后再向君上领罪,任凭君上发落;;;;;;”帐里有几员将佐也跟着往外缩。
信陵君霍地振衣而起,神色凛然,冷笑道:“田翼!原来你也是龙阳党羽,狼子野心,蓄意截阻本君勤王敉乱;;;;;;”
言犹未了,一股寒凛的杀气从侍立于信陵君身侧的朱亥身上狂暴地汹涌而出,席卷向田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