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银镫照雨数鸾期,眉样何曾羡人时?大际红阑横柳角,柳花历乱有莺知。
晚翠芙蓉四幕花,小红庭苑六萌车;汉宫一解金仙泪,谁忆凄凉帝子家?
花拥晴天孔雀来,红葹碧蕣背人开,神仙爱听回风曲,漫按鹍弦妒善才。
马超衣锦西凉之后,又有曹植逐荒绝塞一段文字,方为搁笔。此种于团圆之中,忽生哀痛,哀痛之外,别有凄凉之人来相陪衬,而感怆各自不同,已是小说结局特殊结构。乃曹彰聚首阴山,怡怡可乐,则亦于凄凉之境,别构欢娱,而欢乐仍两不相同;岂非以陪衬笔墨作结,亦大是特殊者哉。毡笠羊裘,题诗墓道,无非只为韩彭醢俎说法,只为呼韩款塞陈言,是作者著书本旨,全在其中。又以曹植尚知问于真宰,似作者亦几有遁荒之志矣。前半回为父子君臣,后半回友于兄弟,如此一结,直深喟于阋墙之哄,而谓终将抱头大哭于塞外,看汝作何说法耳?英雄不作,用思美人,美人安在?墓草青青。呜呼!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吾于作者本书,亦不知此中是胡语,是琵琶声而已!
第六十回深杯浮白铁案掀翻古墓冬青石人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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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一部反三国志,可算完全交卷了,论起作这部书的历史来,也就很长,楔子中虽然略说一二,尚不明了,我兄弟若不将他表白一番,又怕张仲云找我算帐,各位看官,听我慢慢的道来:兄弟家中,自从高祖以降,无一个不是勤俭持身,谨慎自守,在前清时节便也书香弈叶,科甲蝉联,孝节传家,文章启后;传到兄弟手里,可就变了祖宗成法,自由行动起来。在这种匪夷所思的社会中,便不免有许多规则的地方,生今反古。还记得在船山书院读书时节,那位学贯天人,穷征世变的王湘绮先生,对于兄弟,常加训戒。每每说道:跇宕不羁,便是乱世奸雄的根柢。后来认识了樊山先生,他也说我是第二徐又铮。兄弟性情虽然疏宕,到还懂得敬畏长者,对于以上诸语,终身记念不忘。
年复一年,世界一年改变一年,不幸船山求学不终,又转到湖南公立第一法校读书,一晃三年,正逢革命,兄弟放下书本,去当法官,糊里糊涂,缺了一年半的整德。便似红鸾禧上说的:才疏学浅,自告回避。好在良心难坏,受事之始,发誓不听干说,不受银钱,敷衍过去,还算没出什么大乱子。
自此之后,由湘溯汉,一溜烟进了北京,终日听戏,便成了乐不思蜀的刘阿斗。民国七年,有个浙江朋友陈傲生,是日本法政留学,充当着司法部的秘书,为人精明强干,大似湘绮先生说张文襄公的旧话:真个写作俱佳。两个在戏场同听白素忱的戏,兄弟在日知小报,发表了捧白素忱的八首诗,他就依韵和作,胜过原诗十倍,两人因此成了相识。我但有困厄的地方,他无不尽力救济,并一力吹嘘,荐入天津高检厅当书记官。我从甘肃回来,还见过他好几面。
民国十年,兄弟在援鄂军中失败,再入京师,傲生已回至宁波,还曾汇款来京,以济杖头之需,函中往复,属我兄弟,不要因挫折灰心,别寻事业。从前相见时节,也曾将此书的三回相示,傲生异常赞成。此书今岁告成,见他八首原诗,尚在笥箧,回首坠欢难抬!索性把他录入卷后,为我这反三国志增光一二。这八首诗,本完全赠白素忱的,与本书半点无关,然而兄弟做这一部反三国志,一来是追忆幼年时家庭之乐,二来是发端友朋谈论之间,三来是替古人抱不平,替今人害臊,也不管什么体例,咱们爱写什么就是什么。从前王湘绮先生说的笑话,皇帝不论大小,关上门儿,你便是你房间里的皇帝,谁也不能干涉你。如今咱们这反三国志,写上几首诗,谅也不至妨害治安,惹动警察厅前来干涉,说来说去,那八首诗到底是什么话?各位请往后看:
山痕远入寸眉秋,荡荡天涯鳷鹊楼;日织流黄不成匹,八声泥我听甘州。
月自婵娟云自行,微霜点鬓剧心惊;墙阴独蟀无恩怨,解与幽兰诉不平。
休怜少妇郁金香,莫问床前明月光,满地胭脂怨金碧,飘鸿南去或能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