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托死求生不负初衷 以真作假大白隐痛
秋雨痕心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子夜时分了,怎么偏挑这个时候去清风观?”花谢春不理她的惊诧,顾自娓娓道来,“此秘道建于青城创派之初,至今已有二百多年历史。经年废弃,有些地方已荒弃无从寻找了,我故地重回。也是寻了很久才寻到的。从此而下该通青城,由此而上则去圣尊。”秋雨痕好生钦佩,“原来你都知道这些事。自古正邪不两立,可青城、圣尊一正一邪却并存于一山,委实令人匪夷所思。谁会相信清风道长会是这样一个大奸大恶之徒。”花谢春道:“世上的人又岂是正邪二字能分的,你能看穿此人的险恶已很不易了。”
秋雨痕道:“你早知他是个恶人,何不明告花姑娘。”花谢春沉默许久才道:“他们终归是骨肉至亲的父女,谁知他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原来人的命运也是会遗传的,倚绿就跟她娘一样命苦。”
秋雨痕自言自语,“世上怎会有这么狠心的爹?”花谢春冷冷道:“心狠?他这种人难道还有心吗?”他朝山下望了一眼,道:“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名满天下的清风道长。”立起身,御风而下,俨然轻车熟路的样子,不消多时已置身于清风观中。
青城,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对于这位侠名满江湖的道长,秋雨痕当然不会陌生,她叹息着:“这里就是清风观了吗?当年清风道长正式在此出家时,我娘必是在此观礼的,我娘一直都尊敬他,想不到他会是个奸徒。”她顾自喃喃自语,浑然未觉花谢春霎时从眼中射出的棱棱寒芒。
他推开观门,傲然入内,仿佛是在自家的庭院中信步一般的心安理得。倒是秋雨痕很是局促不安的道:“花先生,清风为恶,却鲜为人知,我们应将他的罪恶昭告于天下才是,如今深夜闯入清风观,岂非在冒与整个青城为敌之嫌?”花谢春扬起头,道:“私人恩怨,勿需昭告天下。”
花谢春从喉咙处咕哝了一声,算是默认。秋雨痕道:“你可遇见花姑娘了,她才逃出去。”花谢春一怔,“倚绿,她在这里吗?我很久都没看见她了。”秋雨痕将所知所晓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花谢春暗自吃惊,“原来倚绿竟去找了她亲爹,她以为可以父女团聚,其实根本是飞蛾扑火,恐怕也难逃如她娘一样的灾厄。”
秋雨痕见花谢春久久沉默,急道:“花先生,你一定要救她一救。”花谢春躁然,“女心外向,我有什么办法救她,何况害她的人是她亲父兄,我凭什么要替她强出头。”秋雨痕道:“花姑娘已经知道错了。她正是不肯帮她的亲父来害你才遭迫害的,怎么你也这么心狠,怪不得凌姑娘说花姑娘夹在亲仇之间,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花谢春怒道:“这是我与他们间的私怨,偏要你来多嘴。我任由她自生自灭总强胜连亲生女儿都要利用的衣冠禽兽。”秋雨痕无言。花谢春又问:“你怎么知道这密道的?”秋雨痕不解:“密道?什么密道?”花谢春道:“这儿是青城初建时修建的密道,历不外传,你是怎么来的?”
秋雨痕道:“我是无意间误入的。”她微微而笑,“既然是青城历不外传之秘,怎么花先生却知道的那么清楚?”花谢春一愕,继而苍凉一笑,“是呵,我是怎么知道的?”秋雨痕想站起身来,不料身子蜷缩长久,手足麻木,人还没站稳又重重坐到地上。
花谢春皱眉道:“你心脉之穴还未得解?”秋雨痕摇头。花谢春道:“既未得解,怎又离开?”秋雨痕愤然道:“我这辈子都不愿再见那个人。”花谢春道:“李南群是李弱水之子,他的武功可是受之李弱水?”秋雨痕点头,“他悟性极高,如今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一人,看也不看花谢春、秋雨痕二人,径冲向清风道长的房门口,急声叫唤:“清风师弟,清风师弟。”门开了,清风道长走出来,惊讶的看着灵风子,迟疑着不说话。
灵风子一把拽住他的一只袍袖,一迭声喊,“天哪!清风师弟,你真脱险了,你还活着。”清风道长还是没有说话,任由他去又叫又喊。他的冷漠令灵风子怔忡起来,讷讷道:“师弟,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师兄灵风子。”清风道长淡漠的昂着头,视他为无物。灵风子:“你真不认得我了吗?怎么会这样?还是真象他们说的那样,是你串通着外人来迫害我,囚禁我,威胁我?”
清风道长叹了口气,问:“你怎么出来的?谁告诉你一切的?”灵风子颓然松开手,轻轻说:“原来一切都是真的。”秋雨痕正看得入神,不想手上一痛,接着一滴热热的液体落在手背。回头一看,原来是花谢春的手在不自觉的捏紧、捏紧,仿佛手里扼住的是清风道长的脖子,更奇的是,那一滴热热的液体竟是他所落的眼泪。秋雨痕从未见过一个男人会如此的潸然泪下。
灵风子厉声叱:“真是你做的?你将一片大好青城献于奸人为非作歹,你怎对得起恩师,怎对得起历代祖师。”清风道长一字一句,生硬的说:“你算什么,敢来教训我。”灵风子满怀悲怆,嘶声道:“你做下此等欺师灭祖的事,我要代恩师清理门户。”
花谢春哼了一声,喃喃道:“好哇,过了那么多年,总算全聚到一起了,这预示着什么?是不是代表一切的真真假假、情情爱爱、纠纠葛葛都要结束了?”秋雨痕万分好奇,但也知花谢春素来诡异,他不肯说的事别人问了也是白问,故始终隐忍不问。
花谢春道:“李南群的武功既得益于李弱水,那他截你心脉之穴的手法也定是李弱水所授。我本该带你去找她的,想来时机尚未成熟,恐误了大事,不如你先跟着我,以后俟机再为你解穴。”秋雨痕听他语气真挚,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花谢春也不惊奇,仿佛秋雨痕天生就该对他报以极大的信任,转身施施然向前而去,虽置身悬崖峭壁之间,举手投足也毫不迟疑。
秋雨痕紧随其后,她扭伤的脚经休息一阵后已无大碍,虽则功力受制,总算身手尚灵活,趋步趋跟。心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感觉,觉花谢春自然而然散发着一股飘然出尘的飘逸之气。只是偶尔投目足下,见山谷中黑漆漆的,不知埋葬了多少失足的冤魂。
花谢春意味深长的问:“害怕吗?”秋雨痕怩忸的笑笑,摇摇头。花谢春看着一呆,忍不住道:“真象当年的韩君如。唉,我的朋友均遭他陷害而死,我却只能袖手旁观,本以为静修了那么多年,定能摒弃一切俗杂,谁知还是一件也放不下。”他长长叹息,索性停下脚步,“你父母均受我连累,说起来又平添我一桩罪孽。”
秋雨痕满心惶惑,“我家是被清风道长害的家破人亡的,与花先生不相干的。”花谢春道:“你不明白的。”他望望天色,就地盘膝坐下,道:“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一起去清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