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给我点了牛肉面,还有一碗热豆浆。北京的深秋,我已经穿高领毛衣和很厚的大衣,他吩咐我说:“大衣脱掉,快吃!”
他跟我说话总是这样,没有问句,永远像感叹号在结尾。我承认我有不良的心态,常常揣测白然和他在一起的样子,她一定被他欺负哭过。他是如此强势,和他生活过的这一年多里,我无时无刻不深有感触。
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一次我犯病,从医院出来后,我赖在街旁最后一个路灯下,紧紧的抱着灯柱不肯回家。我哭着对他说我有病让我去死,那晚凌晨十二点,南京的天空飘着多年罕见的大雪,路灯把积雪照得透亮,他抓住我的双手,把我拎起来,重重地扔到他的车上。我要往车下爬,他用安全带绑住我,脚狠命一踩油门,一路发飙,一直把我带到随家仓门口。
莫醒醒(1)(2)-沙漏3(终结篇)
南京人知道随家仓,那是治疗精神病人的地方。
江辛就是我的稻草之一。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这一个人,就像这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校园的操场上,早晨八点半的阳光让他显得更加地挺拔威严。他走近我的时候我心里最大的感觉竟是恐惧,我以为我已经可以离他远一些,谁知道他还是可以随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醒醒。”他说,“我正要去找你。”
“你怎么来北京了?”我问他。
“来办点事。”他说,“走,我带你去吃早饭。”
他把车灯打开,指着大门对我说:“下去还是回家?我给你五秒钟做决定。”
我的手已经握到车的门把。
“他们不会给你吃,你饿了,就啃墙壁上的灰。”他一定是在吓我,但当时我却觉得他没有开玩笑,他的眼睛好像有一股慑人的光,吓得我紧紧闭上双眼,在座位上动也不敢动。
我想跟他说我不饿。可是奇怪的是我不敢。以前对我爸我不是这样的,我会跟他吵跟他闹哪怕逼到最后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所以,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他就是比我爸更有威慑力,还是虽然他领养了我,可我们根本就不是父女,所以默默顺从是我对他唯一的选择呢?
至少是表面世上的顺从。
我低着头跟着他往校门口走去。他微笑着问我:“想吃啥?”
我说:“随便。”
他穿得真是考究,连皮鞋都是范思哲的。其实我很怕和他走在一起,这种感觉,很怪,犹如芒刺在背。如果现在外面停了他的宝马,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坐台妹。我好不容易才按住心头这些奇怪的想法,跟着他来到离学校不远处的永和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