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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爷爷辛苦了。”女人低眉顺眼欠身低头。
等抬起头来,一眼望定继宗,她的脸一下变得苍白,用手指着继宗:“继……继……”她差点直接叫出继宗的名字来,她一顿,忙掩饰道:“……你……你不是庄家营子那个杀猪的……的爷爷吗?”虽然话有些语无伦次,还好,终于让她艰难地遮掩过去。说完,她眼眶里已盈满泪水。
继宗怕见到莲儿。一进村,他便悄悄地低着头走在张胜、占魁身后,刚才莲儿身影从远处一闪他就认出来了,他太熟悉莲儿了,心头一阵狂跳,呼吸几乎停止,等到莲儿和张胜说话再向自己问好时,他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此时,他脸色通红,脑袋嗡嗡作响,嘴里“嗯、啊”乱答应着,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还是莲儿先恢复了镇静,她用手理了理乌亮如鉴的头发,向张胜欠了欠身,然后看了一眼继宗,转身离去。
这两人的神态被张胜看了个满眼,他狐疑地望着莲儿的背影走远,然后转过脸意味深长地对继宗一笑:“我这孙媳妇自打丈夫过世之后,变得有点神神叨叨了。”
村里古柳参天,宽大的水渠从村中蜿蜒流过,淙淙咚咚,清澈见底,翠绿的水草在流水的轻拂下,顺着水的方向袅袅地摆动着,渠边布满了绿苔和浮萍,不时有蜻蜓颤动着翅膀在水面上极快地一点,倏忽间又疾速闪开,雪白的鹅鸭悠闲地在水里游着。
外面酷热难耐,而村里却是这样宁静、清凉。
顺着水渠一拐弯,迎面走来两个女人,年龄大点的身材高挑,上身穿一件质地非常柔软的月白细夏布长衫,腰掐得很细,亚麻色纺绸裤,宝兰色缎面绣花鞋;头发乌黑明亮、整齐地向后抿着,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枝做工精细的白玉簪;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走起路来衣袖飘飘、环佩丁东,整个人显的雍容而娴雅,只是顾盼之间眉宇中似乎有一缕淡淡的忧郁。
来人正是莲儿,旁边是她的远房表妹雨玫。
等走得近了,莲儿轻轻欠身问好:“胜爷爷,您刚回来。”
占魁没那么多想法,他想当然地埋怨继宗:“都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看见个漂亮娘们儿连个话都不会说了?”
继宗张了张嘴没说话。
张胜、占魁两家的地都不多,二人以前以到口外贩运牲口粮食为主,多半年下来的收入要比种庄稼丰厚多了;再加上多年在外闯荡,性子都跑野了,哪有务弄庄稼的心性。之所以种庄稼,纯粹是因为家里世代农民,地里不种点啥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其实说到收入,从刘墨举、李耀祖两个汉奸家里抄出的金条、金砖加起来有一百多块,现大洋将近两万元,其他金银玉器也能值个好几万的。除了给王金龙和姜老太太一部分外,贿赂柳林镇镇长张宁只用了一根金条,盘店及日军到店里吃白食也只用去极小的一部分。
按年龄,张胜比莲儿小一岁;但按辈分,张胜则是莲儿夫家的爷爷辈。这就是当时中国农村一个有趣的现象。同宗之人,有穷有富,富的结婚早,四十左右就能见到孙子辈;穷的好多四十还打着光棍。就这样一代代累积下来,同宗中家境富裕殷实的人家往往辈分小,而家境贫寒之人却辈分很高。
张胜家上几辈也比较穷,只是到了张胜父亲和张胜这两辈家境才殷实起来。因此,张胜的辈分在村中张姓人中是很高的。
张胜从十六岁起就走南闯北,人又豪爽仗义,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是张胜出面张罗,所以,只要他在村里威威势势走着,村里人无论贫富、大小,只要是孙子辈的见了面都愿意叫他一声爷爷。
看着这个漂亮女人向自己问好,张胜心里很是受用:“这是东美家的吧?怎么,出来转转?”
他有心充大,遂一指身后的占魁、继宗:“这是我的两个兄弟,你也问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