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保盛坐在靠客堂门口的方凳上,他的发光的小眼睛,从深度镜片后面向许邦英瞧瞧,闭着口不答,但他的眉宇间充分暴露出敌对的目光。
霍桑也带着笑容,应道:“许先生,你的见解我也有几分赞同。我也相信这件事并不像保盛兄所意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我们为职务关系,既然受了委托,不能不调查一下。况且这件事如果出于误会,这误会的疑障也应得早一些撤除。”
许邦英忙着点头,答道:“正是,正是。霍先生的高见我十二分赞同。但不知你们调查的结果怎样,可否先请赔教?”
霍桑缓缓答道:“我很惭愧,还谈不到什么结果。因此,我想与其在暗中摸索,反容易走入歧途,不如爽快些当面来谈谈。现在最好请令表妹出来,把经过的事情大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许邦英的目光注视着方桌上的冷盆,嘴里吐吸着纸烟,似在考虑霍桑的请求能不能接受。
我问道:“这个画有什么意思?
霍桑的目光钉住在我拿着的一小方诡秘的画图上,似乎没有听得,接着他忽自言自语地咕喀着。
“唉!莫非是这一套玩意?但怎么又这样子收场?唉!这又太矛盾了!
我忍不住说:“霍桑,你在转什么念头?这几句话又有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霍桑依然不答,仍在出神似地呆想。忽而他的眼珠转了几转,又侧着耳朵向楼下倾听。
他低声道:“唉,大概是许律师来了。我们下去吧。
我没有得到霍桑的答复,但也来不及再问。他对于这一张发现的怪图似不很重视,并不向我索回。我就将这纸顺手塞在我的袋中。
那许邦英律师年纪在四十六七,穿一件鼻烟色的哗叽夹袍,上面罩一件玄色毛葛的马褂,足上也穿着一双黑纹皮的皮鞋。他的脸形狭长,下颌又特别尖削,高突的鼻子,配着一双鹰目似的眼睛,上嘴唇上留着一撮卓别群式的短须,从外貌上观察,倒像一个十足道地的新式官僚。他操着一口纯粹的国语,见面时那种虚伪的礼貌,也足以证明他在交际本领上确有深造。他和我们俩刚才通过了姓名,还没有坐定,那毛巡官也从外面进来。霍桑忙站起来介绍,却并不说明毛巡官的职务。
这时那开门和送茶的,都是那个江北妈子。保凤仍躲在房里,房门也已关上。伊的母亲优氏更始终不曾见面。
许邦英带着笑容说道。“霍夫生。我此番到上海来,原是受了舍表妹的嘱托,想把分产的事情和保盛谈一谈。不料我到这里以后,才知保盛因着某种误会,正在暗地里乱撞。我想你们定是受了保盛的委托,已劳了好一会神。其实这完全是误会的。”池旋转头去瞧着霍桑左边的王保盛。“保盛,你也太多疑了,凭空里劳人家奔走。好孩子,你真是神经过敏了。”